“……两块饼干也算速食吧。”
大概是知道瞒不过了,在短暂地沉默后,穗波凉子泄气似的这么胡搅蛮缠起来。
她背对着他,五条悟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没法想象这种状态下的她能有什么表情,但他很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咬咬牙,快被她这样很少见的孩子气的样子气笑了,然而来不及笑就又觉得难过。
她什么时候这样过呢?
于是他什么话也没法说了,只是沉默地为她用手指疏通头发,用有点热的风将她发上的水汽蒸干,
“没胃口吗?”好一会儿后,他这么问。
“差不多。”她叹了口气,有点费劲的从那种迷茫的感觉里抽身,抬手揉了一把脸,很勉强地打起一点精神,用比较长的句子回答他,“感觉,像是好多眼泪没流出来,堵在肚子里,所以一点也不饿。”
“但你应该吃点。”
“……那吃点吧。”她没什么反抗,像是懒得说话一样,应下了他的提议。
然而这并不让五条悟感到高兴。
他也没为她做饭烧菜,即便他会,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不错,但在这时候,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做什么她都其实不想吃,他只是去客厅把他带过来的甜品拆了一个,走进来,就着包装递给她。
这实在很不着调。
于是眼睛红红,脸颊红红,但脸色苍白,唇色苍白的少女,此刻也会无奈地看看他,看看他手里的盒子了,即便她对吃什么根本没要求,接过它时还是没忍住抱怨了:“哪里有人吃饭吃甜品的。”
“我经常这样。”五条悟说,他这时候没再坐在她床沿了,只站在旁边看她,尽管他长的高,块头大,但站姿闲适,一点不带给她压力,语调也很松快,“感觉吃甜品会让人心情好点。”
穗波凉子不置可否,像是懒得和他争辩,又或者事实上她从回来开始就对一切都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她抿抿有点干裂的嘴唇,五条悟从前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即便那时候她手都快被砍断,她也只是苍白着脸,依旧很镇定,但最近,她这副狼狈的,一点心气都没的样子,他已经见了太多了。
她拆开了包装,里面是巧克力口味的大福。
这显然让她又想起了什么,怔怔地开始掉眼泪了。
她和夏油杰之间总有五条悟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之前茶几上的那些茶花一样,让她看到了就会伤心,但他因为不知道,所以总避不开这些,因此即便他已经避开给她香草味的和抹茶味的大福,也会在巧克力上栽跟头。
他有点懊恼,感觉应该选芒果的给她,但这时候也于事无补了。
穗波凉子最终什么也没说,不和他怀念过去,更不会说什么怪他,不想吃的话,她抿抿嘴唇,低头就开始吃,棕色的巧克力粉粘在她苍白开裂的嘴唇上,有点冷的糯米皮和里面的奶油伴随着她的眼泪被她囫囵吞咽下到肚子里,她吃了两口就有些恹恹,但最终还是硬塞进了嘴里,她吃的实在太快,无可控制地干呕了两下,最终还是硬咽了下去。
然后她盯着自己沾满巧克力粉的手掌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很快,捂住脸,又开始哭了,即便刚刚洗过澡,她也什么也不想管,沾着巧克力粉的指尖在她脸上额上落下了有点滑稽的黑印,有些被眼泪冲刷掉了,有些没有。
这次她没叫他走,五条悟就走过来,又坐在她的床沿,她就凑过来一点,一开始只是把半边脸抵在他的肩头,后来索性开始抱着他哭,高专//制服是防水的材料,她的眼泪渗透不进去,只顺着外皮滑落。
五条悟张张嘴好像想安慰她什么,但突然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又或者说什么也没用,六眼无下限反转术式哪个都不能让她好过,他什么都能干,谁都能打,就是没法让她开心,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最强有好多做不到的事,这时候最强也只能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很轻地抱抱她的肩膀,拍她的背来做无谓的安。
屋子里好静,静到只有她细小的哭声。
他不敢听,也知道她不想他看她的狼狈,于是索性扭过头去看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日光,看日光里的浮尘了。
悲哀和痛苦也许存在,但是,倒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多。
大多数时候,穗波凉子依旧感觉自己沉在水里,闷闷地喘不上气,有一种要溺死的感觉,却又一直活着,所以不是特别痛苦。
不知道是谁说的痛过哭过时间过去就会好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穗波凉子是一点也没感觉好,不仅没有好,她的心里似乎还渐渐丛生出一股火,越烧越旺,把她体内的眼泪都烧干,然后开始烧灼她的五脏六腑起来,但即便如此,她发觉自己仍然有很多的眼泪可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