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清晨,天色还未明,皇帝就率领着几个皇子来到了前朝,和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一同庆祝颁金节,在观赏完萨满巫师跳好驱魔、乞福等舞蹈后,便是由德高望重的满族耆老来讲授满族诞生的历史,缅怀祖先的丰功伟绩,通过慎终追远,宣扬祖先的功德来鞭策后人。

接着就是浩浩荡荡地奔赴景山,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继志毋忘本”的骑马射箭比赛,重新演绎八旗子弟征战天下、威风凛凛的雄风,清朝皇帝认为只有继承传续老祖宗打下江山的本领,才能让大清朝世世代代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颁金节过后几天,转眼就到了普天同庆的万寿节,皇帝具体的生辰时刻被模糊,由钦天监占卜选定了十月十八日,用来举办隆重而盛大的万寿节。不管前朝如何,这天对于后宫妃嫔来说,才是她们最重视的节日,这不连刚出月子的谦嫔都不顾严寒的天气也要来凑这热闹。

这日的万寿节,老天赏脸,白昼里还算天朗气清,但到了傍晚,瞬间变得阴冷起来,飕飕的严冬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树上的枯叶更加凋零了。启祥宫内,舒舒娉娉婷婷地款款走出寝殿,她刚一露面,一阵阵凛冽的刺骨寒风就无情地向她袭来。

舒舒不由地拉了拉已经裹得密不透风的斗篷,紧紧搀扶着舒舒的锦思劝告道:“主子,这天气走在外头太冻人了,还是坐暖轿去乾清宫吧。”主子不管去哪里,都喜欢散步溜达地前往。

舒舒看了眼身后跟随她的锦年几个,他们虽然穿着暖和的冬袍,但作为侍候的奴才需要手脚伶俐地做事,因此不像舒舒,里面穿着宽大的厚缎吉服,外头还披了一件紫貂皮白狐毛领连帽斗篷,圆滚滚地和熊一样,走路都有点笨重了。

“嗯,那坐暖轿吧,时间还早,让他们慢慢抬轿。还有你们几个都穿上披风,这风太寒了,到了乾清宫门外再脱下就是。”舒舒点点头同意锦思的建议,接着又嘱咐了几句。披风虽然能抵御飒飒的冷风,但全身裹着走路会有些不方便,最重要的一点是宫人们穿上没有奴才样,因此舒舒让他们只在这一路上穿着就行。

很快,四个太监就抬着一顶舒适宽敞的暖轿等候在庭院里,锦思和锦年小心翼翼地扶着舒舒坐进了轿子中,又从彩辰手中拿过掐丝珐琅福寿如意纹手炉塞到舒舒手里,随即将轿帘放下,示意起驾。

抬轿的太监们不疾不徐地走在宫道上,遇到台阶和门槛也是平平稳稳地跨过,丝毫不觉颠簸之感。舒舒捧着手炉坐在轿子内,耳边只听得外头瑟瑟寒风呼啸而过,还有宫人们靴底与石砖摩擦的轻响声。

她掀开帘子一角,往外张望,彼时已是夕阳西下,夜幕低垂,但此时的紫禁城没有往日里的肃静深晦,高高的红墙上连缀着炫亮的红灯笼和彩绸,光华流转中,紫禁城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欢腾气氛,多了一丝民间烟火气。

望了良久,舒舒放下轿帘,霎时暖轿之中一片灰暗空幽,独自坐在轿内的舒舒莫名地想起那一天,也是落日时分,她坐着轿子悠悠晃晃地前往养心殿,然后让那个男人在她的人生中划下最重要的时光印迹,从此再也磨灭不了他的身影。

暖轿在舒舒的心绪如潮中转过一重又一重,片刻后,暖轿落在了乾清宫门前,在门口恭迎的宫人门立即走上前,口中连声请安道:“奴才叩见顺嫔娘娘。”接着立即唱礼道:“顺嫔娘娘驾到——”

紧接着宫人门便在前头引着顺嫔娘娘一行人走进乾清宫正殿,待到了殿门口,舒舒摘下斗篷交给锦思。踏进殿中后,舒舒随意地一瞥,发现大多数妃嫔都已安坐在位置上,贵人以下的瞧见顺嫔来了,都纷纷站起身给顺嫔请安。

舒舒也走上前,对着贵妃、熹妃、裕妃三个福了福身,又和恭嫔、谦嫔互相行了平礼,接着在宫女的指引下,坐到了谦嫔的下首位置。

舒舒顶着众妃嫔让人如芒在背的视线,淡定自若地坐下,她瞄了一眼上首盛装打扮的谦嫔,心里暗暗吐槽道:即使这乾清宫温暖如春,谦嫔穿着轻薄柔软的锦袍也是不合时宜。

在舒舒的静默无言中,一道恣意的嗤笑声响彻殿中,众人循着笑声看向恭嫔,只见恭嫔脸上露出哂笑,戏谑的眼神在顺嫔和谦嫔之间来回打转。

众人都心领神会,但都不像恭嫔那样嚣张地笑出声,要么低垂着头、拿出手帕捂住嘴角,要么端起酒杯抿着酒水压下笑意,原来谦嫔单独坐在席中时还不那么显眼,在顺嫔来到后,无形衬托出刚出月子的谦嫔,那身材真是臃肿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