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难解读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并不是因为拉斐尔的想法太过复杂,而是因为拉斐尔的心境——他的心灵流淌在自然与万物之中,从不刻意地关注自我亦或者他人,于是反而能够捕捉到最为精微的细枝末节。

“我不得不拒绝这项提议……亲爱的玛格丽塔,无论你想向我展示什么,我还不能去看。”拉斐尔说,“此刻我所见的你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甚至已经太多了。”

玛丽格塔沉默着。

他推开画架,木头砸落在地,铅笔屑四散飞扬,又被油料黏着捕捉。朱红色蛇一般蜿蜒着,在画布上爬出一条长痕;奢华的紫色游过来,刺入朱红,仿佛红蛇中生长出淤青的血管。

拉斐尔着迷地凝视着那些色调,眼珠攀援长蛇,直到一双温热的、近似于人类的手钳住他的脸庞,将他的头颅扭转过来。玛格丽塔捧着他的脑袋,仿佛捧着一盘不断弹跳、随时可能从盘中滑落出去的布丁。

这让拉斐尔前所未有地理解自己的渺小。真正的,绝对是切身体会的理解。

他在自我的渺小中恐惧得思绪空白,可就算是在这种时候,“她”那强烈的存在感——就像哪怕不抬头去看也能感受到太阳的滚烫热度,因为灼烫的热量在他的眼球上翻滚——炸开成无数种不可理喻的、无可名状的、无法形容的、绝对不存在的……

“色彩。”拉斐尔哽咽着,喃喃地说。

他吞咽着溶解的血肉,竭尽全力地在疯狂的边缘挣扎,痛苦地摸索着那根正缓慢崩裂的理智之弦,即使如此,他也要张开嘴:“您是多么、多么完美的……色彩、啊……”

那团曼妙的彩色靠过来,吮咽他的嘴唇,咀嚼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