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致死的手段方面,多玛姆并不太具备创意。祂是个实用主义者,手段总是干脆利落,总是召唤出一根巨大的尖锥刺穿他的胸口。这不禁令他怀疑亚度尼斯使用那柄长矛是否是今日的预演。

后来亚度尼斯跟他纠正那是长枪,坦白讲斯特兰奇看不出区别。不知怎么,他在这会儿突然想起亚度尼斯的回复,“长枪比长矛好听,”亚度尼斯解释说,“长矛听起来是野蛮人的武器。”

多玛姆确实是个彻底的野蛮“人”。

死亡千篇一律。总是老样子,从未在手段上更新换代,到后来甚至成了一种强烈的失重感。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但飘过脑海的却又只有那些细碎的、无来由的片段。模糊中他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重复地进行着死亡的流程,一部分审视着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领悟:

他完全不用做这些事情。

那既不是因为怯懦,也不是因为恐惧。只是人生中很多事确实是没有必要去做的,而那些没必要做的事情他做了太多。

现在要回忆起他做医生的经历,那些手术都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经历过声名鹊起的狂喜,踌躇满志的得意,功成名就的醺然……他是如此确凿无疑地相信他获得的所有都依靠自身努力得来,却忽略了他的成功里必不可少的幸运。

难道他青云直上的前三十多年不依赖幸运吗?他得到的幸运太多太多,多到他视之于无物。

而只要一点点不幸,一场车祸,过往所获便如流水消逝。

他曾经争强好胜。绝不服输。

而现在,他可以一输再输,因为他已知晓他在过去得到的胜利并非真正的胜利,只是幸运;而如今他输掉的战斗也并非真正的失败——输了,那就只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