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说:“但我也想了解一下【克拉克】的情况。你们知道,这个孩子从不参加任何的课外活动,也很少和周围的同学交流,据我所知能和他说上话的只有隔壁班级的【拉娜】。”
“他是有些孤僻,”站在办公室外面的【克拉克】能听见里面养父的声音,他不再像刚刚质问老师这场校园霸凌是怎么发生的那样气势汹汹,现在他仿佛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干瘪,他的养父继续说道,“但这不是他遭到欺负的理由。”
这样的对话之前已经持续过数十次了,【克拉克】低着头,他的眼睛穿过带有菱形花纹的地板来到了楼下,现在正是放学时间,下面那层楼班级中的孩子争先恐后地从教室里面出来,有说有笑地从走廊走向校门的方向。
这是与
【克拉克】完全无关的画面,通常这个时候他已经被那些学校里面的刺头带到另外一个地方了。他们使劲推着【克拉克】的后背,男孩不得不强迫自己动起来,否则那些人会发现他们尽全力也无法让他离开脚下的那块地板。
【克拉克】不愿回忆这些无趣的事情,但这样一来他的注意力就开始发散了,他听到远处收割机滚过地面的声音,几乎和他一人高的轮胎压过土地,在前面的滚轮压过金黄的麦子时将粮食滚到机身之中,又顺着滑道进入旁边那辆车的货箱。
7月是小麦收割的时间,【克拉克】将自己的听力集中在麦子的脑袋被滚轮抽打的声音上,那滚轮卡住发出嘎吱的响声,又窸窸窣窣地落下去。抽打他的身体,掐掉他的头,然后有人用带着印度口音的英文说道:“表子。”
他听太远了,【克拉克】不太确定他现在听到的是哪里传来的声音,他对于能力的控制还不够准确,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在生物课上听到过羔羊被宰杀的声音,那些生灵似乎能看到他们的死期,在他们被宰杀的那天早上,他们会在木栅栏前鸣叫,宛如这样能唤醒人类的仁慈。
羊死后就不会发生声响了,可当一只羊被杀死的时候,其他羔羊并不会停止叫喊。他们会舔舐着地面上刚流出来的血,眼神悲痛,不知是在为同伴的死哀悼还是在为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死亡哭泣。
只有所有羊都被杀死之后,【克拉克】耳边才会恢复清净。
“不只是性格孤僻,”门背后的桑德拉老师和【老肯特】说,“他有些时候行为很奇怪,他会在上课的时候突然低喊,这个过程不会很长。偶尔他还会直接离开教室,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杂物间或者厕所中了。”
【老肯特】无法对此说出合理的解释,他只能说:“【克拉克】并没有……”
“我知道,”桑德拉打断了农夫的话,“学校的心理老师让他做过这方面的测试,他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病症,所以我们也没在前几次这种情况发生后就让你们把他送去特殊学校。”
【克拉克】的老师说:“【克拉克】学习成绩很好,甚至有些时候我怀疑他是故意空着那些题目不做的,但这些并不能掩盖他无法适应学校的事情,【肯特】先生
,你们应该好好考虑这件事了。”
【克拉克】过了一会就听到后面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老肯特】疲惫的眼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一扫而空,他粗糙的手摸了摸【克拉克】的脑袋:“等很久了吗,【克拉克】?”
“没有,爸爸。”
【老肯特】揽过【克拉克】的肩膀,他拍了拍【克拉克】手握紧的书包肩带,那上面还有昨天【玛莎】用缝纫机缝上去的痕迹:“我们去你的教室看看怎么样?我也想看看你的学习环境。”
【克拉克】将【老肯特】带到了楼下,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对养父说道:“我可以不来学校吗,爸爸?”
走得比他快上几步的【老肯特】回过头,正看见自己的养子站在台阶上面,他浅蓝色的眼睛澄澈地可以倒映人类养父狼狈的身躯,【克拉克】说:“他们是不会接受我的。”
【玛莎】会比他更擅长应付这种情况,【老肯特】无奈地想,他走上台阶牵起男孩的手,说:“他们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只是他们需要时间,你能明白吗,【克拉克】?”
“过于特殊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老肯特】说,他一步步走向教室,“我和【玛莎】都希望你能从小时候就开始适应这个社会。你还不能够控制你的力气,【克拉克】,我希望你像个男子汉一样能保护自己,但我不希望接到自己的孩子将其他孩子揍进医院的消息。”
“【克拉克】,如果下次他们再找你的麻烦的话,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