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岂非是光?”
“正是,做此解时,便是空中有非日非月的奇异光芒。这样瞾耀变同照耀。”杨惟德取过纸笔,在纸上写下照耀二字。
“看来玄机都在这文字把戏里。”
“正是如此,所以从古至今,只要谶语一出便因为似是而非处处占先机,想要望文断意,提前猜到却不容易。”
包拯不语,看来敌人在暗处并且占尽先机的事实必须接受。
现在起,他们这个临时衙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从这日起, 张皇妃以皇后礼治丧,定了一月国丧至来月初八为止,暂时汴梁城暂停了往日的歌舞升平而第四句谶语也一直未应验。
京城沉浸在一种安宁的躁动中。人们怀着复杂的心情,等待着事情发生。城中百姓凡谈及帽妖,多是难耐的兴奋,倒是真没有几分是惊慌,大概是国丧禁止娱乐,元宵灯节也不许,实在无趣的紧,有这么桩事情充做谈资也总比没有好。
转眼正月十五,白骨妖人和他留下的童谣仍然是汴京城市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主要话题。
与得过且过盼着无事发生的杨惟德不同,包拯对于敌人隐忍不动却十分头疼,这意味着没有进一步的线索。现下只能派出探子去市井街头收集情报。
阴谋策划者与大宋朝廷的对赌已经开始,胜负尚未可知,倒是地下赌坊开出的盘口天天分出胜负,民间的博戏只赌一件事:妖人今日是否出现?每天中午,赌坊售出两种签筹,短签代表当日帽妖不出,称为“幺”;长签代表今日帽妖出现,称为“老”。每根签一百文,每日巳时,视帽妖出现与否定输赢,凭胜签可兑一百七十文,也有不问长短,只拈阄买任意签来试手气的。
赌坊虽在官府严厉禁止下偷生,却坚定地站在朝廷一边,徐冲打探的情报:庄家只押幺签,而闲家自便。
包拯每天关注信息也包括档口的变化,三天前,买幺可以兑一百七十文,最近几日却只能兑一百二十文,升斗小民的务实面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老包猜想,暗中的对手应该也在收集宝局的押宝数据,评估第一阶段行动后人心的走向。普罗大众仍然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芸芸看客,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卷入了这场阴谋,而他们最终如何被裹挟,将决定帝国的命运。
杨惟德每天到西华门外军头引见司报个到,装模作样问一下查案的探子们,然后似有所思地背着手在院子里转圈,午饭时就找不到人影了。文彦博更是只打发家里小厮来过几次,告假说浑身这里疼那里不舒服,自调查开始他老人家就神隐到现在。
第5章 应谶
正月二十八酉时三刻,又开始下雪。
朱雀门外杀猪巷早已经没了人迹,各铺户也早早上板关门,看不到半点灯光,只能听到沿街院子里发出的猪只们的哼哼唧唧声。
这个鬼地方是汴京城内最大的活猪集市。每天都有几百条猪在这里被屠宰,分割卖到汴梁上千家饭馆、酒肆,甚至皇宫大内。夏天这里是汴梁城内最腥臊恶臭的地方,也是最戾气逼人的地方,据说街道的石板缝都被猪血浸红了。当然,在这样一个大雪遮百丑的隆冬,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沿街的数十家铺户都有自己存猪的大院子,猪只们被满满当当塞在巨大的木笼子里,根本动弹不得,这当然是为了防止天寒冻死。国丧期间,生意比往年差了一半,现在这些猪都出不了手了要是再冻死一批可就赔大了。
福永号的后院里猪只发出一阵惊恐声。
伙计梁德发醉醺醺出来解手。大冷天他没有走太远,就在猪笼边上解决,反正这里浸渍在猪粪里已经够臭了,不怕多一泡人尿。
他扶住笼子,看着小便在雪地上蒸腾起的热气,仿佛自己腾云驾雾起来,不由得有些得意。
醉眼迷离间看到热气对面不远处有一样东西,就悬在空中,伴随着猪群发出一阵阵躁动。
梁永发揉了揉眼睛,尽管没有月色,但是借着背后小屋虚掩的门里漏出一丝光可以看见那是一团绸云,就在前方两丈开外,悬浮的高度一丈多,他若提着裤子跳起,或许就能碰到。浮云如同一只范阳扁帽,上面隆起一块,弥散的云气似乎就是从顶部溢出来的。
他顿时酒醒了七八分,最近关于帽妖的传闻他耳朵里灌满了,其实刚才就在屋子和其他人饮酒时,也就在争吵此事。秃头王阿四还赌咒发誓,帽妖一定会再次出现,他一定要把在宝局输掉的钱一次赢回来。
梁永发张大嘴,那团雾气里似乎坐着一个人,看不太清,但是闪烁着两点绿光好像是一双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