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恶行,大姐为何不去告官?”
“恩公实不知,我自幼生在东京汴梁瓦肆勾栏里人家。与后来的丈夫也是在青楼相识,他与我生出情愫,先是梳笼后便为我上下打点脱籍,又娶回家做正妻主母,恩爱自不提。可恨他也是个命短的,却苦了我也;我那公婆却又是乡野间不晓是非、不懂情理的,只听信那一大家子亲戚搬弄,凭空诬我勾搭小厮、下仆,又捏造些浮浪诗词的信笺构陷我与东京旧相好私通;若是去见官,我非此地生长,他们家却是本乡大族,素来浸润官长互有勾连,兼有亲族邻里买通旁证,奴家我一张嘴,如何也抵不过那么多舌头诽谤。再者小女子也确是倡优出生,非清白良籍,若是那堂上老爷也是个颟顸蠢直,泯灭天良的,如何肯为奴家做主?”
“哦哦,原来这般缘由,”沈括这才发现自己救的这位娘子身世着实也不简单,“那大姐可想过去处?”
“哎。原本也想图一个嫁夫从良的安逸日子,怎奈天不遂心愿。如今思来想去,也只好趁着青春年华,色艺犹存,先回东京投奔舅母,讨旧业罢。也是我命苦……”
她说完已然泪水涟涟。
这些话倒是没什么可疑,从她们带的东西看,无非几件乐器,确实像是行院内弹唱谋生的女子,唯独这小丫鬟随身带的短剑有些怪异,尤其她刚才反手藏刃的样子,竟还利落的很。
“大姐,此船正是北去东京,我看那些追你的人,也是往北去,然而船上自是安稳,只是不要声张露面。明日我替二位与船主人商议,腾出一间空舱,离前面闲杂人远些的,几日后便无虞了。”
“多谢恩公。”
小苹与锦儿一起万福。
“今夜么,你们先在我这里歇了……我自去外面赏月。切记人天亮多时,不要到船上面。”
沈括说着转身离开,那小萍似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挽留却最终没说出口来。
沈括大步走到前甲板上,寒风吹拂过他的脸,他心里倒是如一团火。他虽为书读书人,却也素怀壮士心,尽管这弱女子越看越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