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荷花,原本含苞待放,柔弱粉嫩,略带脂粉气,却无端加上了山雨急来欲摧花的险恶与躁气。尤其这花骨朵上的一抹血色,叫观者生怜,莫名惊心,其余三幅,无非是:好花、好景、好意境。只有这幅:恶云、恶风、恶时节,足见与另三幅,绝非同一人所绘。”
“沈公子高人。李某佩服。桃、菊、梅三幅,俱为太祖年间宫中圣手作,唯独这副雨中芙蓉,乃是花蕊夫人所绘。”
“是那位孟昶夫人所作?”
“绝无差错,正是她自作此画。如今公主将其赠我,也算阴差阳错物归原地。”
驸马压抑住得意之情,故作惆怅地四顾周围,这院落原本就是软禁孟昶与花蕊夫人的地方。他转身到了另一侧悬在空中的一座宫灯旁。
“这也是公主所赠大内所藏之物,看似平平无奇,却有个名号叫做‘烛影马走’又唤作‘走影’,乃是前朝巧工:‘木圣’喻浩专为这屏风而做,煞是神奇。”
沈括猜想,这个花哨的名字后面大概就是走马灯。走马灯他还买来拆过,无非是靠里面火光发出的热气升腾,催动圆盘上或犬马或花卉之类剪影转动,倒是并不算特别神奇。但是喻浩这个名字,还是让他警觉。目下唯一的线索,都料匠喻四郎,正是喻家机关术的传人。刚才还听怀良大师说,喻浩有一本册子《木经》,上册流传于世间,下册不见与人前,颇为神秘,怀良求看时,怀良也只抄了其中几篇。
“大人,这走马灯与屏风有关联?”
“问的好。此二物须同室才可相得益彰,我想这也是公主的绵绵情义,”说到这里,驸马几乎要飘起,“这烛影走马,确也就是走马灯,然而其内所走的不是市井上走马灯里的四匹马,而是四首诗,分别是咏颂桃、荷、菊、梅。若夜间,点燃宫灯,这四首诗便会映衬在屏风四季上。呵呵,诸位,可算得上相映成趣?”
“简直闻所未闻,喻浩的机关术果然登峰造极。”杨惟德故作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