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 午时
沈括一个人前往大相国寺前,一路上人流攒动,大多往城外去,再看神色:个个惶恐。不过看衣着和带着的家当,多是有钱人。可见富人惜命,此言不虚。
如果说前几日,每有一回谶语应验,大家还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给赌坊增添几个盘口,现在却开始不同了。十句谶语,已经验了八句,如同绞索正在不断收紧。虽然妖人对赌的对象是朝廷,但是历来天下纷争,先倒霉的都是百姓,而百姓里又以富商大户最先遭殃。
看来人心开始真的倾覆了,百姓们并不知道,无论谶语是否有妖法加持,但是它并不能直接颠覆大宋,它可以颠覆的只是人心。
他恨自己没办法阻止谶语的应验。刚才包龙图与文枢相两位的讨论他也都听见了,对手似有些仓促和忙乱漏出来,并且可能有些内部歧见,但是他们还在暗处,并且还在向着目标前进。那喻景仓皇逃走,没忘记带走些东西,种种迹象表明,他们还有巢穴。
到了相国寺前市场。这里格外多了很多探子。
他自己在军头司待了几天,进进出出的探子见得多了,也能认出那些着便衣,伪装成货郎或者闲汉的坐探。这些人总是东张西望,并不主意自己的挑子和货物,神色举止不似常人。或许衙门里的高手不至于如此,但是大部分还都是容易分辨出来。
不知道是开封的还是皇城司派出的,亦或者就是枢密使狄大人的人。
狄青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政治旋涡当中,这种通过谜语传播的妖言,是非常有生命力的。从官家躲进祧庙悲恸涕零哭高祖先的行动看,官家似有些乱了心智,是否还能如旁人般洞若观火看待整件事很难说。若是官家失了方寸,开始混乱猜疑,事情就急转直下了。
市场里依旧人头攒动,但是只要闲站街边的都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那些卖保宅符、钟馗像、天师符、桃木板的摊子格外热闹,身家逃不出京城的还是大多数,只能希望这些东西能管用,保不了大宋,至少保保家宅吧。
他到了怀良店铺,全无客人,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中午,谁还买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