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梦溪诡谈 野狼獾 852 字 8个月前

沈括拿过仵作的尸单,草草看了一眼。死状都是雷击火焚,推测时间都是昨夜子时分。年龄上,有一位男子年纪较大,身形中等,牙齿脱落不多,尚存未烧掉的胡须呈花白色,猜测约五十上下,体态微微清瘦,手掌上茧纹不厚,或为中等人家。

他看了一眼那尸体,张着嘴握着拳,这就是死时瞬间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总觉得这老者面部扭曲却有几分眼熟,但是也不敢多看。

其余三位年轻男子,二十至三十左右。身材都瘦削。无法精确区分身份,仵作只能凭经验写着:类贩夫走卒。

最后女性死者身形中等,牙齿掉了七颗,年龄大约三十七八。然而皮肤紧致,可见保养较好,或为中上人家,但是没找到金银钗环,颇不寻常,与之前判断相左。

仵作写下的颇不寻常四字,好像与验尸无关,更多在暗示收敛尸体的人动了手脚,偷走了尸体上金银证物。

沈括接着往下看,又写着女子背后有花绣,纹路不甚清晰,然而背后纹绣多为行院里女子。

这也是一句本不该由他来作的“断语”,然而公堂上官员大多不肯看死状难看的尸体,有时候也接受仵依据经验作的判断。沈括自己也不敢多看这些死尸,确实死状可怖,在他看来比那傀儡木偶可怕多了。

至于仵作写的身上有纹身多为行院女子,是什么意思?多半暗示是个年老色衰的妓女,然而他又不敢做确凿判断。

看来死尸身上没有太多线索,于是沈括让人将死尸装进棺材,暂时只能存在后院牲口棚子边上。老仵作说,那里有几株桃树,正好可以压压邪气。

沈括想了想,又央求老仵作入殓前,再查一遍尸身,凡有花绣记号的画下来给自己看看,他也不敢多看死尸,但是不想让别人替自己做判断。

若是这院子的原主人此时返回,看到家里楼上捆着一个妖孽,后院码放着五具死尸不知作何感想?这房子大概是不能再要了吧?反正这些沈括是管不着了,都是石押班的人情。

徐冲一直没有返回,看来找小苹也不顺利,直到酉时夕阳都快落山了,徐冲才赶回来,兴冲冲上楼来。

他从楼梯口上来,就看到沈括还在研究那具傀儡,只是仍然不知道如何下手拆开它。

“沈兄,我又去了那白矾楼一趟……”

“可找到小苹?”

沈括赶紧端上一杯水。

“嗨……可是费了一番周折,”他仰头灌下那杯水,“昨夜落下雷咒,烧了几处屋顶,白矾楼里早就没人了,只有东家留下的几个大胆八字又硬的伙计看守,提防贼人偷走家具桌椅。我打听了半日,其中曲折便不细说了,终于找到小苹的一个表哥,也是在赌场里厮混的泼皮。”

“后来如何了?”

“他讹走我一百钱,才说不知小苹住处。我正欲给他一马鞭,这厮却又说,但是他母亲,也就是小苹舅母知道,于是指点我去那舅母家,就在太庙北十字街东,唤作东鸡儿街的去处。”

“那巷子里可找到人?”

“找到了,将事情原委说与那妇人听,她也不是善男性女,便要看公文,我自然没有。好说歹说,那妇人只说小苹与锦儿同住在附近,然而却不愿被外人知道住处。又说小苹自前夜被吓了一场,也正打算去附近乡下养病。有事她可以转告,若小苹来便是今夜。但是来不来只能由她,她刚受了惊吓又是脱了贱籍的良人,若无官府签票无人可强求。我思忖前后,只得将这里地址告知了那舅母,也不知道那妇会不会转告,若转告了,夜里她们主仆会不会来?”

“哎,只能等等吧。我见过她舅母,虽是勾栏里人,却是个懂是非知轻重的,必然会转告,只看小苹会不会来吧。”

听闻小苹明日就要去乡下养病,让沈括颇有些失望。他从身边取出些钱,让闲着无事的衙役去街上胡乱买些吃食和酒,大半分给众人,留下的搬到楼上,想与徐冲小酌一番。

徐冲老大不愿意在楼上喝酒,但是沈括嫌下面人多太闹,觉得还是这里雅静些。

徐冲坐在书案边,始终不太舒服,他不敢面对那瞪大眼睛傻笑的傀儡,便选了个背对他的座位,然而背对他又有些怵,于是又换了个座位,侧对着那傀儡。这样不必时时看到他,然而他若一动,也来得及抽身。他虽是百无禁忌的军汉,却最担心这个东西复活过来,尽管他还绑着锁链,贴着七道符咒。

喝了两杯,徐冲还是忍不住开口。

“沈兄,真要按那和尚的缺德法子设计探听小苹?须知当日她已然被吓破胆,瘫坐到地上。你若再吓唬她,她或可就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