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包捋着胡子,大致听懂一些“但是,最为关键的是,为什么会是圣姑在那里,为什么会是圣姑死了?为什么?孩童都知道雨天放鹞子,容易遭雷闪。她会不知道?”
“只有一种解释,弥勒教内有人想要她死,想要取而代之。于是设了一个骗局让她遭殃。”
“是喻老四?”
“只有她,或许还有与他结盟的叫做诸葛智遂的卦主。”
“你是如何判断出的?”
“因为那些傀儡,都会自灭。它们遇雷击后就会起火,我们至今无法找到更多木偶残骸,是因为它们全都自行燃起,焚毁了证物。留下那只胖大的安禄山,大概是出了意外,我曾经倒着摇晃过那只傀儡,内有水声,却倒不出来,恐怕正是石油。石油又称为猛火油,极易燃烧,正好可以焚毁证据,这也是为什么那夜白矾楼顶突然有几处失火。应该是那些从天上坠下的傀儡落到楼上自焚烧毁引发的火灾。”
“会被雷击自毁好似说得通,然而又如何推断出,有人要杀圣姑取而代之?”这次是文彦博问。
“因为,所有让我们看到的,都是雷电交加中作的一场戏。所以选的都是惊蛰前后日子,可见就是冲着春雷去的。如此险恶,却还让圣姑来操纵这些傀儡,就是让她来送死的。”
“圣姑如此糊涂?没察觉雨天放鹞子有引雷之险?”文彦博摇头道。
“圣姑必然是懂的,然而有人蒙骗了她。这路招摇撞骗的神棍,最明白奇异天象正好演绎怪力神迹。也许有人骗她说,雷雨天正好演示五雷法。对圣姑而言,其实一石二鸟,不光可以骗我们,也可以在手下眼前展现神力。而那人又保证他有办法,可以让圣姑在雷电中万无一失。作为木作圣手喻皓的后人,喻四郎的保证自然还是有用的。”
“是什么样办法,可以让在雷电中万无一失?”
“这个学生就猜不到了,然而,即使有雷,也不至于将所有人五人烧成完全辨认不出,仵作说历年来雷击的,十之五六都可活,而死的也不至于起火,大多也是全尸,所以他们绑在腰间的细索一定有名堂。那才是真正的索命之物。多半是被什么引火的油脂浸渍过。一旦起火又解脱不得,于是火火烧死了。”
“被油脂浸渍过绳索?这就是那天搜查喻老四城外庄园时,他拼命要带走的两捆绳索?”包拯惊道。
“是的。学生也正是这么推测的,所以那日喻老四拼命也要带走这两捆绳索,至于他是怎么哄骗圣姑,告诉她这用这样绳索即使引雷也不会要命的,就猜测不到了,等到日后犯人归案,倒是可以仔细问问。”
包拯和文彦博相视许久,评估着沈括的这段分析,好一会儿两人先后点头。这场推演虽然古怪,情理上还欠推敲,逻辑上已经却说得通的。至少能说明为什么死状怪异,为什么圣姑会在死尸中,为什么她会成为目标。至于情理上还欠推敲的部分在于,喻景这么干掉圣姑的理由还太薄弱,如果只为了争权夺利,为什么要在在整个计划最关键的时刻。
“然而终归没有确凿证据,没有找到你说的巨大风筝。”
“只要找到敌巢,一定能搜出图纸,一样可以作为证据。”沈括突然想起徐冲昨天跟踪一名弥勒教教徒,“徐节级,你有没有跟踪到敌巢?”
“哎……昨日怕被那人发现,只远远跟着,未看清人脸,只记住他骑着一匹五花骢。尽然未去其他地方,径直返回了东京,我一直跟到城北。也就是第一次发现帽妖的榆林巷附近,那里开宝塔下有一处骡马市,同色马匹甚多,被他一晃,就跑脱了。”
“难道,他们的巢穴竟然还在城内?”文彦博说。
“大人,也不敢说就在城内,也许穿城而出了。”徐冲赶紧躬身道,他见到文彦博总是特别拘谨。显现出大宋武人对文官的卑微。
“可惜啊,可惜。徐节级鲁莽了,唉,白白错失了找到巢穴的最好机会。”文彦博说道。
“枢相不必气馁,若存中推测可靠,傀儡闹东京只是一场欺人的把戏,并无什么神异幽冥之事,此案指日可破啊。”包拯反倒显露出一些乐观。
“如此最好。最近城里人心惶惶。各路邸报来奏,四处都有借帽妖起事的苗头。齐、郓、棣、博等州均有人借‘宋祚将终’这最后一句童谣谶语起事作乱,应者群起,势大至千人。各地治所厢军土兵多不能制。其中最甚者,如据京城最近的京东路有匪众,夺占濮州府衙,通判井渊被俘就戮;远些的,虔州戴小八作乱,杀虔化县令……天下纷乱之势已然初现了。这件案子再拖下去,恐怕正要惹出大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