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忘了他可以自己下去,也忘了他有不愿意跟人接触的“洁癖”,只是因为这个高度差,下意识地想要“拉他一把”,这本质上跟想要背行动不便的老婆婆过桥一样,是对他这个病人不自觉的照顾。
她是真心实意地拿他当朋友看待,他也应该什么都不多想,回应这份好意才是。
可他不可以。
他不可以再触碰她。
他不可以,对活着再有多余的奢望。
这样下去的话——
“不必了,我——”
“哎呀不用客气。”完全不管他此刻到底有怎么样纠结复杂的心境,林婉儿见他又露出那总是挂着在脸上的虚假笑容,能“看见”情绪的她一把就抓住了闻夕的手。
然后抓着他,一跃而下。
带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萦绕在他内心的苦痛,挥去了蒙住双眼的迷雾。他清楚地看到了林婉儿坚定不移的眼神,感受到了她拉住自己的决心,甚至产生了一种……
她或许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下落的过程只是一瞬,却好像越过了死亡的边境线,又生生被拉起般漫长。
当双腿在船舷上落下时,他的心似乎还悬在半空中,久久无法回落。
等木舟慢慢平稳下来,她似乎觉得不再需要扶着他了,想要松开手。他趁她彻底离开前握了过去,凭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开口:
“阿婉,你是不是知道我……”时日无多?
“知道什么?”林婉儿促狭地笑,“知道你明明很想跟我们一起出来玩,却只能待在酒楼里等,实际上很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