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江白砚的早期认知多有偏颇,至少一点是对的——
这人头脑聪明,学东西很快,性格里有点儿一丝不苟的劲,获取新知识的方式,主要是看书。
在二十一世纪,俗称学神。
“你看了菜谱、话本子和教授绾发的书册。”
施黛兴致勃勃,睁着黑葡萄一样乌溜溜的眼:“还有别的什么吗?”
她一笑,眼尾斜斜挑起,顾盼间神采飞扬。
江白砚凝神看去,粗略回想:“《长安闲情集》、《大昭风物志》、《梳妆集册》——”
似是想到什么,他罕见地住了口。
施黛纳闷:“怎么了?”
点心飘出的热烟悠悠袅绕,散在他眉梢,眸底像被雾气洇过一样,现出水蒙蒙的黑。
江白砚看她一眼,垂下睫羽,咬一小口桂花糕:“无事。余下的太杂,记不起名字。”
江白砚近乎过目不忘,还能不记得书名?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羞于启齿的书吧?
施黛觉得有趣,故意盯着他:“真的?”
他刚刚提到的三本书,一本介绍大昭的休闲娱乐活动,一本记录风景宜人的名山大川,类似于旅游图册。
最后一本不必多说,是教人化妆的科普书。
全是江白砚从前不屑一顾、绝不会碰的内容。
从小生长在极度畸形的环境下,江白砚没上过正经的学堂,没尝过街边随处可见的小吃,莫说蹴鞠投壶,连何为“消遣娱乐”,大概都十足陌生。
他在竭尽所能地、用自己唯一知晓的方法,尝试好好融入施黛的生活。
让人没法不心软。
施黛亲一亲他嘴角:“你也可以多对我说说剑术。嗯……还有你捉妖的经历,我想听。”
是好闻的桂花味道,夹杂淡淡冷香。
江白砚勾唇:“好。”
施黛食量不大,吃完桂花糕,想起暗室里锁着的三人。
他们把人家关在这儿,自然要供给足够的饭食。趁江白砚清理灶前的功夫,她拿了几份糕点和干粮,逐一分给三位同僚。
用符的姑娘和使刀的少年很有自知之明,眼看成了阶下囚,不敢说重话,只央求施黛放他们离开。
余下的那位格外义愤填膺,拼命尝试挣开绳索,狠声道:“你莫非不知道,江白砚体内有邪祟复苏?为什么不杀了他?”
因为这里是心魔境,江白砚身死,邪祟反而有机可乘。
就算在心魔境外,施黛想,她也不可能对江白砚动手。
这是她的小小私心。
“为什么要杀他?”
把干粮摆上木桌,施黛道:“邪祟不是还没现身?”
她觉得很不公平。
仅仅因为江白砚体内寄生有邪祟,仿佛他当真成了所谓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