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景元是软玉温香抱满怀,美滋滋的干脆把人捞起来横抱着走:“别乱动哦,滑到了咱们两个都得摔个狠的。”

走迷宫总要走进几回不通的岔道,难点就在出来后还能不能记清楚来时的路,能记清楚整个迷宫基本无难度,记不清楚……那就只能看运气。长长岔道走到底,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彩图不能再继续向前,挂画下面放着张小桌,桌上有给迷路游客准备的热水以及甜食。

硬骨鱼大约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人了,一直跟在景元脚下,时不时试图用头顶碰触冰面。

将近半米厚呢,撞到头疼也撞不破,只能带来些小震动。

转身回到岔道口继续走,朱樱抱着景元的脖子往脚下看:“它是不是饿了?它怎么总跟着我们?欸?往左走,下面有陆地。”

下一个岔口景元果然就往左转,又试了几次来到中央的凉亭。

这里同样摆放着热水和甜食,不过脚下不再是冰层,而是河中汀州的地面。高度也比河面略高一点点。亭外有株硕大的梅树,朱樱下来绕着它走了好几圈,似乎很是中意这个树坑。

“喝点热水再继续走?”

景元用一次性杯子热水,朱樱拨开包装确认食物没问题才递给他:“进来多长时间了?”

“得有快一个时辰。”他接过糖果递出水杯,她接过水杯圈在掌心暖手,“有一年归离原大雪,我和归终两个守着一群普通人……雪太大了根本找不到食物,秋季的储藏赶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大家每天都眼巴巴望着天空希望春天能快点到来。”

她摇头失笑:“那时候饿得眼睛发绿,为了不让普通人饿到易子而食的地步我们只能铤而走险打劫邻居,嗯,然后被人追在身后揍得抱头鼠窜。真的很狼狈啊,打那以后我才牢牢记住粮食的重要性,不管怎样先把田地收拾出来让人种上再论别的。”

群魔并起之时没有谁的日子好过,所以如今朱樱几乎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并非生而知之,实在迫不得已。

“然后呢?”景元听得有趣,“归离原……那片很广的水泽?地势平坦,很大一块平原。”

“沃野千里一望无际,只可惜无险可守,想要保住这块地实在是太难了。北边还好,巴巴托斯改变了地形,石门与其下的裂谷形成隔离带借以缓冲,南边虽有天衡山却不能退,一旦被挤到天衡山脚下补给路线失守我们就只能负隅顽抗,早晚投降。东面孤云阁一带海岸线上有个老大的缺口,海水很轻易就能漫入内陆,西面地势逐渐抬高直通须弥和枫丹。西南又是层岩巨渊,那底下可不是善地。”

朱樱把热水喝掉:“归离原变成水泽是后来的事了,早年它可是片谁看谁馋的好地方。”

“无险可守,无路可退,孤军奋战,确实有点为难人。”景元想了想地形,这种地方打防守战真是可怕到叫人头疼——敌人是移动的,从哪边出现都有可能,己方却不能动,只能蹲在原地被动挨打。再者乡民可不比云骑令行禁止,除了前线极限承压,背后还得花心思安抚民众以免骚乱。可以说是纯纯拼消耗,单看哪边的意志先崩溃。

想搏出一个胜局,除了刀锋锐利盾牌坚固,后方掌管庶务与调配的人着实当得首功。

“是啊,粮食不够,天灾人祸一场接一场,处处都是哭声。瘴痢、疫病、地震、洪水、战争、魔神怨念的污染,长生种的魔阴身……”朱樱抹了把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为难的时候天天坐在石头上和邻居家的小孩对着哭,哈哈!”

“归终心大,我说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干脆去邻居家抢一票吧,她拉着就把我拉到别人的领地踩点看地形去了。”

“她……有点像白珩阿姨。”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其实不喜欢冬天,又冷又湿。但是,如果她们只能留在冬季,那么冬季就是我最喜欢的季节。”

景元坐着静静倾听,等话音落地便拿走她的杯子重新添上大半杯热水:“所以连享殿都要分享同一个?”

“那是胡堂主挑的啦,都是往生堂订的老式样,如今剩的也不多了。”朱樱想起自己的“葬礼”就摇头:“本来说应个景就得,结果专门走了遍流程,前后折腾了快一个月。”

这还是走的葬仪不是送仙典仪,要是送仙典仪朱樱大概会选择主动向地衡司自首。

“不过现在转头回想,难不倒我的最终都会变成我脚下的台阶。”

朱樱抓起一把糖果,分了一半给景元,自己兜着另一半:“继续走吧,后半段不会用太多时间,汀州也是连着岸边的,走过的长,剩下的就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