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下次考核时借给你用用?”她走回来坐好,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鸡腿打了个秀气的饱嗝。

芸姐敲敲桌子:“必须得吃啊,至少吃点瘦肉,下午太阳好的时候在药房外头走走,不耽误你听课。”

“就是就是,”碧梧啃着鸡翅,可以看出是真的很喜欢吃禽肉。

午饭过后碧梧回去柜台岗位上忙,无所事事的朱樱继续听课读病历,后室里的大家各玩各的,谁也不耽误谁。一到下班时间眨眼功夫屋子里就空了,她看到管中还有几服药在熬制,索性坐着看书多等了一会儿,待下午这批药熬完,才起身带着资料回宿舍。从升降机下到太真丹室北侧再沿着海边栈道向东走,二十分钟便走到。

——自打进了丹鼎司,长乐天那边镜流的院子她是能不回尽量不回,生怕自己后悔似的彻底换了个窝。

推开院门,却不想木樨下的躺椅上平白多了好大一坨。也不知景元怎么就这么喜欢翻墙,还总能让他抓到破绽翻进来。看上去他等了挺久,都等到睡着了。这人似乎又长高了些,这躺椅都装不下他,两条长腿陈出去耷拉着,一边胳膊靠在石桌上。

睡得像只翻出肚皮的长毛狸奴。

她停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往前走。

轻轻绕过躺椅上似是睡熟的景元,朱樱回房找了条薄毯出来给他搭着,转身欲走却被人猛地拉住衣袖带倒,毛茸茸的白发凑上来在颈间轻蹭:“樱樱,你最近都不去神策府看我……”

“当值呢,你当值时能随意甩手走人么。”朱樱轻轻推开他,起身将洒落在地的病历收拾好送入内室,“这个时候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景元立刻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疏离,跳起来跟在她身后:“没事儿就不能来看你?你不欢迎我么?”

“啊。没有。”朱樱站在台阶上,转身面对他:“什么时候都欢迎,只是这么晚了,多少有些不方便。”

少年困惑的看着她,委委屈屈撇撇嘴角:“也不知你最近怎么了,好好地突然就对我不理不睬,我是哪儿又惹到你了?你倒是告诉我啊!”

“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累。”她垂下眼睛微笑,多一句也不肯说。景元气结,追上去绕到女孩子身前堵着:“丹鼎司的药房有这么忙吗?你回来的好晚,天都快黑了。我等了好久呢,冷~”

实是这几日要率队随战舰往仙舟朱明去,晚间他好不容易才抽出空跑来见朱樱——此去只怕又是数年不得归家,有点担心。

听他哼哼着软软撒娇,朱樱心里就知道恐怕这人又要离开罗浮了。她暗自寻思着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也不能同他闹别扭,于是走近些拽住他腰侧的衣物轻轻咳了几声示弱:“冷就赶紧进屋子里去,这地方靠海,风大。”

“你弄来的摇椅挺有趣,躺着踢一脚就晃悠。欸,还有那棵木樨,上次来还没见过,好大啊……”

景元顺势接住话题,边说边把朱樱往室内推,走在后面背着她又将小院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除了植物特别茂盛以外院子里没有任何异常,但“突然茂盛的植物”这件事本就足够异常。这么大棵的花树移栽后至少要养上个一年半载才养得过来,这株木樨非但生机勃勃,甚至还在开花。距离他上次翻进朱樱这里是什么时候?有半年吗?

等进到室内,景元又借着“不熟悉”的理由里外反复转了好几圈,确认此处亦无异状。

丹鼎司内白日人来人往,夜间也有值守的医士以备救急,波月古海之下便是持明一族轮回转生之所,更有护珠人时刻巡查,按道理讲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心怀恶意之人轻易混进来。再者此处也不是独院,前后左右一片都是民居,家家户户都有人住,哪个坏人想不开了往这儿钻?

总而言之,只要没有丰饶孽物渗透,这里就是罗浮上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你呆呆的傻站在那里干嘛?”朱樱开了灯,洗干净手拿着匣和白珩一样的蜜饯出来塞给景元:“是不是这几日就要离开罗浮了?带着去吧,得空用温水泡泡,水也是甜的,果子也能充饥。”

本来不呆的,手里忽然多了匣沉甸甸的东西,叫她哄得不呆也呆了。

景元收回四下打量的视线,抽开盖子捏出一块果脯塞进嘴里:“好吃。”

甜中带着点微酸,口感劲道清爽,不像外面买的那些要么甜得要死要么软烂无趣。

“嗯,我给师父和白珩阿姨寄了些去,这份儿是你的。”

其实还有一些,要带到药房去分给碧梧和芸姐。

也许只是自己想得太多太复杂了吧……景元怀着侥幸心理放松下来,又吃了一块蜜饯,被推去刷过牙又高高兴兴黏着朱樱非要看她带回来的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