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的,累得我魔阴身都要发作了。”
碧梧抱着饭盒来找朱樱时就看到她又换了新的医书,这回不再是学宫里的一般教材,而是本很偏门的《金匮要略》。她没抬头,默默摸出瓶浮羊奶推出来,声音有些喑哑:“别胡说,你还早着呢。”
“唉……”狐人其实是不怎么会出现魔阴身的种族,比起仙舟民来说他们普遍性格更加豪爽外向,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族中多出来去潇洒的斗舰飞行士。
碧梧垂头丧气,就连妈妈给准备的双份爱心午餐也难以挽救她糟糕的心情:“一上午开出去八副劫障救苦散两副还魂正气散,这就是十条人命啊,眼看要没了。”
狐人少女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着,无精打采。
“别想那么多,不朽的星神也会陨落,何况普通人呢?医士还不急,咱们抓药的就更不用急了。指不定一副药下去人还有几天清醒的,好好与家人朋友道个别再择日远行,总比稀里糊涂逼得云骑和十王判官大动干戈要体面。”
朱樱放下书拍拍碧梧,耐心呵护她受伤的心灵。
“樱樱~”碧梧哀叫一声滚到她怀里嘤嘤嘤,桃果熟透后的颓靡香气透过衣衫缓缓弥散。狐人姑娘坐起来好奇的凑近过去嗅嗅,支棱着耳朵道:“樱樱,你用了香膏吗?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点。”
“香膏?”朱樱举起袖子左右嗅嗅,低头拽起衣服也闻了一下:“不是药材味儿吗?苦苦的,一直都这样。”
难道是我闻错了?碧梧闻了又闻,摇头:“一股桃子的味道,香香的。”
“我最近也没吃桃子,难道是熬蜜饯时染上的?”朱樱大奇。
旁边走过的医助撇了一眼:“药房当值时身上不得使用香气驳杂之物,以免污染药性,你们两个是瞎了看不见墙上贴的规矩禁忌吗。”
“你也说了是当值时,我不当值的时候你管我用什么?管得宽你去地衡司啊,波月古海上飘的垃圾都归你管!”碧梧立刻龇牙咧嘴还回去,甚至还有附带的:“金玉枝你就是嫉妒樱樱,昨儿还有人跟我说看见你去找医官告状,说樱樱在后室里看医书影响别人工作休息。呸!你自己先把兜里的玉兆藏起来吧,要么你倒是去前面柜台上当值去,再回来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金玉枝叫她这一顿嚷的脑子直发蒙:“谁!谁嫉妒她啊!病秧子!短命鬼!”
说完她赶忙收手捂着嘴看了眼朱樱,女孩子背对着她,瘦削又单薄,欺负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快乐可言呢?她复又瞪了一眼碧梧,动动嘴没发声,捂着脸乒乒乓乓逃出药房。
过了一会儿芸姐来喊碧梧去前面忙,经过中午那一场争执后室内人人闭嘴个个埋头,金玉枝忽然又跑回来,径直跑到朱樱面前一把抢走她手里的书塞进柜子,强拉起人就往外走。
“我才不向你道歉!你就是个短生种,活不了太久也是事实,我又没说错!我才不嫉妒你,我也没在背后告状!”
这姑娘也是小小年纪家里托关系塞进后室的,尚且不满三十岁,在普通罗浮家庭中还是个屁事不懂的孩子。她父母都在云骑军中效力,上头有个比她大三百多岁的兄长早年撇在战场上没能活着回来。是以家人想尽办法将她送进丹鼎司,就想着这里或许能护住小女儿一条性命。
这将门虎女的力气哪是朱樱能扛得住的?一路上被她拽得跌跌撞撞,几度险些摔倒。金玉枝拉着朱樱闯进录籍室,吵吵嚷嚷要找录籍的老医官对峙:“我可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毛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朱樱被她带得喘不过气直咳,录籍室里一片大乱。不多时管档案的文员就把录籍医官给请了来,顺便跟来的还有正在与医官说话的丹枫。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拌嘴吵架?还是打架了?”
持明老者一边摸出眼镜戴上一边往朱樱脸上看,她咳得太厉害了,听动静怕是伤到了肺经。不等他把云吟术捏出来,明霞一般的薄雾浅浅拂过,咳嗽的医助症状稍有减轻。
医官回头侧眼看看板着脸的龙尊,想着闹别扭的两位姑娘都不是持明,也就没有说太多赘语。
金玉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下大祸,别人短生种命短归命短,不能说就可以无缘无故被害死:“我,我就是拉她过来让她听听,我才没在这儿说她坏话,更没说什么她在药房后室看医书耽误别人之类的……啊!”
说着说着她眼睁睁看到朱樱捂着嘴的袖子上溢出一股浓重不祥的红色,眼泪刷一下就涌出来:“你,你别死啊,我不讨厌你的!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想偷偷央医官给你换张大点的桌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