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早把魂眼飞得老远,耳畔也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只留心到良恭迎着那条栈道口走去,人还未到,途中就已放出笑来。
那笑与他平日大不一样,豪宕畅意,英气逼人的眉宇间夹着股子浪荡。
那栈道口正有艘客船靠岸,不是包船,下来的都是些鱼龙混杂的平头百姓。
良恭看见严癞头背着个包袱皮下来,老远便是一笑,“你这是去了哪里回来?”
“怎么在这里撞见你!”严癞头又惊又喜,把疤疤癞癞的一颗光头抹了一把,淤青的嘴角咧开一个大笑,“我才由无锡替人收账回来,赌账,不好弄。这班要钱不要命的,没你在真是不行,我只会动拳脚,不像你,动脑筋。你瞧,弄得自己也挂了点伤。”
好在只嘴角一处带伤,胳膊腿尚齐全。良恭把他拍一拍,“你是替谁去收账?”
“张大官人嘛,于三牵的线。”说着,严癞头挨得近些,“走时我和于三吃酒,那狗娘养的吃醉说漏了嘴,你猜那历大官人为尤大小姐开的什么价?”
他把两手比了比,“一千!定钱给的是二百两!于三那贼狗私下抽了一百的定,后头还想再抽三百。所以他才急着摧咱们,叫咱们早早拿人去结银子。不过我也拿他无法,只能吃了这哑巴亏,谁叫只他晓得这历大官人是哪座庙的神仙。我和他磨了磨,他答应事成再让咱们一百两。”
良恭朝那栈道望去,小厮们还在卸行李,一班花红柳绿的媳妇丫头围着两位小姐,妙真像被捧出场的价值连城的一件宝物,令四下里目光蠢动。
严癞头跟着良恭望去,正撞见妙真的眼。竟吓了她一跳,兔子似的瑟缩一下,忙将目光忐忑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