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壁笑着摇头, 一壁刮着茶沫子, 头上的钗环, 手中的瓷碗,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朝人心里爬去,“呵,我是没想明白,你晓得缘故么?”
怎么不晓得?这情形鹿瑛从小看到大。亲友里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妙真,因为她生着出类拔萃的美。
寇夫人无外乎也是因为这个因由,妙真像是这些老了的女人头上一件夺目的钗环,身上一件亮眼的衣裳。她们毕竟是老了,只能靠这些光鲜的点缀吸引人的目光,所以带着妙真,走到哪里都有脸面。人家会很给面子地说:“唷,你这侄女和你长得真像!”
而鹿瑛这等不过是戴旧了的首饰,穿旧了的衣裳,合该被冷置。
不过说这些,未免将杜鹃也牵在里头,鹿瑛只好说另一个缘故,“安阆将来要做官嚜,太太自然待大姐姐不一样了。”
也有这个缘故,杜鹃点点头,半合又叹着笑,“咱们是跟妙真不能比的,我就罢了,不过比一阵。看你才是辛苦,从小跟她比到大。”
鹿瑛低了低头,每逢说中她的心,她都是低头,仿佛有个棒子在敲她,却是长久的敢怒不敢言。
她笑笑,终于肯说句真话,“没什么,我也习惯了。”
“要我我就习惯不了。我在娘家也是给人千般宠万般爱的,我遭不得你这罪。还是你,心胸豁达,什么都不计较。”
“亲姊妹嚜,有什么好计较的?”
“话可不是这样讲,亲姊妹也要各自嫁人。嫁了人,还是一家?我看你是傻,什么都是个不计较。你倒是不计较了,剩下自己受罪。你看二弟的开销多大,靠家里的月钱?不止吧,你那嫁妆只怕贴他都要贴尽了。”杜鹃往下撇着两边唇角,有些看她不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