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谢清婉所做之事有没有谢家暗中帮忙,众人也无从得知。
正如世人不知道,谢清婉下手时,明惠郡主到底有没有提前知晓一般。
孟月盈离开长平侯府后,心情不太好地回到家。
她先去正院拜见母亲。
齐氏见女儿回来,问道:“见到你姑母了?她怎么说?”
她知道女儿今天去长平侯府,便让女儿去问问小姑子静安郡主的意思,事情不能一直这么拖着,褚家是坚持婚约不变,还是要退婚,赶紧给个说法。
想到这里,齐氏心里就恼得不行。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都这时候了,公爹居然还是坚持不肯退婚,一定要孟瑜山娶褚映玉,大不了让他娶两个。
齐氏冷笑,靖国公想得可真好,估摸男人都想享齐人之福,也不看将军府答不答应。
人家左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会是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人吗?
再看左明珠以往的行事,这姑娘是个爱憎分明的,听说对男人三妻四妾最是厌恶,之所以一直拖到十八岁还未成亲,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坚持要找一个对她一心一意、没有通房小妾的男人。
这样的姑娘,哪家敢娶?
哪个男人敢要?
齐氏其实很喜欢左明珠的家世和丰厚嫁妆,但她不喜欢左明珠的性格。
是以她现在十分纠结。
左明珠这样的儿媳妇可不好拿捏啊,当婆婆的,哪个愿意看到儿子被儿媳妇霸占,到时候儿子只有一个女人,岂不是委屈了自己儿子?
要是褚映玉那木头一样的性子,自然是好拿捏的,以后她嫁过来,让她立规矩就立规矩,想往儿子房里塞人就塞人,根本不带犹豫。
但左明珠那性子,绝对不行。
齐氏心里纠结得不行,她想要一个有左明珠的家世、褚映玉的性子的儿媳妇,这世界咋就不能两全呢?
孟月盈不知道母亲心里的纠结,说道:“姑母没说什么,说映玉表姐生病了,等她病好再说。”然后又道,“而且,二哥的病也没好,现在退婚……到底不好吧。”
虽然将军府那边在等着消息,可这么逼迫,倒显得左家咄咄逼人了。
齐氏哼了一声,其实心里也是知道小姑子想什么。
小姑子肯定是不想退婚的,要是退了婚,以后褚映玉想要找人家就难了。
但是不退婚……
她倒是想让儿子两个都娶了,自己儿子享齐人之福,她可是很乐意的,届时禇映玉作小,左明珠作大……
可是将军府那边乐意吗?
将军府那边确实不乐意!
将军府的左老夫人宠爱左明珠,可不想孙女受委屈,虽然她没明说,但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希望褚孟两家退婚,让孟瑜山只娶孙女一人。
甚至表示,如果褚家愿意退婚,她愿意补偿褚映玉。
左老夫人此举也算是厚道了,为了左明珠,只能自己来当这个恶人。
她还特地请荣亲王妃去当说客。
荣亲王是先帝的幼子,当今圣上登基时,荣亲王年纪还小,可以说是圣人当儿子般养大的,对荣亲王极为宠爱。
是以左老夫人请荣亲王妃过来当说客,也算是给长平侯府面子。
荣亲王妃见到静安郡主后,先是委婉地表达左老夫人的意思,然后问道:“静安,你怎么想的?”
静安郡主坐在那里,沉着脸不说话。
荣亲王妃觑了她一眼,倒也有些明白,同样是当娘亲的,自己女儿遇到这种事,哪里会高兴?
好半晌,静安郡主道:“这事我还要等侯爷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她叹了口气,“映玉是我和侯爷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都希望她平安喜乐,有个好归宿……”
荣亲王妃笑着附和:“正是呢,我也有四个孩子,都是冤家,为他们操碎了心。”
荣亲王妃和荣亲王成亲后,共育有三女一儿。
长女和次女都相继出阁,只有儿子和小女儿尚未婚配,在儿子十岁那年,荣亲王上折子请封为荣亲王府的世子。
因圣人宠信荣亲王,盯着荣亲王世子婚事的人家可不少。
荣亲王妃又询问褚映玉的身体。
“这些天都是病恹恹的,一直不见好。”静安郡主面露担忧之色,“特地请了太医过来看,太医给她开了药,说让她放宽心,病才能好得快。”
荣亲王妃闻言,心里了然。
大家都是聪明人,哪里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褚家大姑娘的婚事生变,甚至要被逼着退婚,肯定郁结于心,病才会一直不好。
她又窥了静安郡主一眼,看她忧心忡忡的,好一副为女儿担忧的好母亲模样。
这表面功夫做得真不错。
大家都是在京里头混的,时常在太后那里露脸,谁不知道谁啊。
荣亲王妃心里有几分不屑,觉得静安郡主装模作样的,要是她真这么疼爱长女,为何每次进宫拜见太后时,极少带长女进宫,只带小女儿和小儿子?
就算褚惜玉和褚瑾玉是龙凤胎,让人稀罕,但长女也不能一直不带来露脸啊。
要是褚映玉经常在太后面前露脸,说不定褚家姐妹俩的未婚夫都要换个人,褚映玉配七皇子,褚惜玉配孟瑜山,这还差不多。
只能说,静安郡主还真是疼一双小儿女,小儿女是宝,长女就是草。
晚上,长平侯下衙回来,静安郡主和他提这事。
左老夫人愿意补偿褚映玉,这补偿里,不仅有房产田契和金银珠宝等实惠的东西,以及左家的人脉,还有一项是愿意让左家的五公子娶褚映玉。
按将军府的意思,褚映玉没了婚约,那左家就赔她一个夫婿。
“伯亭,你怎么看?”
她一边伺候丈夫更衣,一边问,见他眉头拧起,显然是不高兴的。
静安郡主又道:“其实我也不高兴,不管如何,映玉也是我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纵使她再不好,我这当娘的也不会不管她。左家如此咄咄逼人,置她于何地?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许是见她生气了,长平侯反而没有那么生气。
他宽慰地拍拍妻子的手,“是为夫无能,无法护住你们。”他叹了口气,“容我再想想罢。”
直到用过晚膳,长平侯又问:“那左家的五郎如何?”
“左五郎啊……”静安郡主想了想,“我在左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是个极俊的孩子,和他的父兄一样,都有报国之心。”
这话说得委婉,所谓的报国之心,便是以后会上战场。
左家是行伍出身,历代都为大周征战、护卫在西北,左家的孩子从会走路起,就懂得如何舞刀弄枪,每一个左家弟子的宿命都是在战场。
这年头,疼爱女儿的人家,大多都不会将女儿嫁入武将之家,除了觉得武夫粗鄙外,也是怕女儿将来守活寡。
七皇子也算是半个武将,但他到底是皇子,就算他上战场,身边保护的高手肯定不少,圣人总不会让自己儿子真的在战场上战死。
长平侯摇头,“不好。”
他的顾虑也是如此,褚映玉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也是疼爱的,希望她过得好。
原本孟瑜山这个女婿他是极为满意的,家世好,长得俊,还很上进,将来他若是出仕,以他的学识才华,肯定会受圣人重用,长女也能跟着享福。
静安郡主叹气,“可是左家那边不会乐意让女儿与人共侍一夫的,现在宫里还未有什么表示,若是圣人出面……”
长平侯不以为意,“圣人就算再宠信大将军,也不能管到别人家里的事去吧?”
圣人日理万机,哪里有那闲工夫?
“圣人不管,太后娘娘呢?”静安郡主提醒他,“你别忘记了,这次的事,左家姑娘也是受害者。”
他们的女儿是受害者,左明珠又何其无辜?
只要左家抓住这一点,圣人也不好说什么。
长平侯神色一滞。
他心里也是矛盾得厉害,不想女儿和孟瑜山退婚,又敌不过现实,同时也觉得左家的提议不好,不想让女儿将来嫁个武将,以后守寡。
静安郡主哪里看不出他的纠结。
她心里冷笑,觉得根本不用纠结,因为左家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纠结,只要这事一天没个结果,左家就一天不会放弃。
果然,不过两日,荣亲王妃又来了。
荣亲王妃这次来,不仅带来左家的意思,说愿意再多给补偿,务必要让褚家姑娘不受委屈,继而也带来宫里的太后的意思。
她委婉地说:“太后娘娘说,若是你家的大姑娘愿意,可以让皇上下旨为她和左家的孩子赐婚。”
太后娘娘到底还是偏着静安郡主的。
但左家也不能无视,不如给褚映玉和左五郎下旨赐婚,如此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太后看来,这安排非常完美。
静安郡主心中微动,沉吟片刻,说道:“这事……我先问问我家映玉罢。”她一脸无奈,“这孩子最近一直卧病在床,我看着实在心疼,想着她命苦,心都要碎了,我们夫妻俩便也不想逼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