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褚映玉回来,秋藜院已经烧好地龙,也准备好洗漱的热水,还有热腾腾的祛寒汤药及精致可口的饭菜。
和上次回来时截然不同。
秋藜院里的下人们虽然忙乱,却没有丝毫的抱怨,恭顺地伺候着归来的主子。
真的很不一样了。
寄春清楚地意识到这点,从回府到现在,沿途遇到的丫鬟婆子和小厮恭敬谄媚的神态都是以往所没有的。
这样的恭敬和谄媚,一般都是对着二小姐和世子。
喝了袪寒的汤药,用过晚膳,洗去一身寒气,褚映玉将自己缩在被窝里。
被窝里十分暖和,放了汤婆子,被褥还薰了香,散发清雅淡然的香气,这香气有助于睡眠,让褚映玉很快便感觉到些许睡意。
乐嬷嬷进来,忐忑中又带着讨好地问:“小姐,您今儿坐了大半天的马车,想必身子骨定然累了,可要奴婢为您推拿一番,如此也能睡得更好?”
说起来,乐嬷嬷有一手极好的按跷之术,可惜褚映玉很少能享受。
褚映玉看她一眼,恹恹地道:“不用。”
待乐嬷嬷失望地离开,寄春叹道:“小姐,应该让乐嬷嬷给您推拿,明儿您还要进宫谢恩,今晚若是没歇息好,会没精神。”
褚映玉不语,闭上眼睛。
见状,寄春也不好再说什么,为她掖好被褥后,放下帐幔,以免夜风灌进去。
寄春悄无声息地退出内室,来到外间,便见乐嬷嬷和寄冬还在。
“小姐要歇息了,你们走罢。”寄春朝她们说。
寄冬和乐嬷嬷不敢打扰小姐歇息,将她拉到隔壁,小声地说:“寄春啊,小姐最近是不是总是没歇息好?”
寄春看向询问的乐嬷嬷,暗忖要不然为何世人总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虽然夫人不待见小姐,但也未曾在衣食住行方面苛待什么,这种事容易落人口实,以夫人的聪明是不会做的。
是以秋藜院里伺候的下人不算少,可真心的没几个。
寄春向来是不放心这些人的,给小姐守夜这种事都是由自己来。
这些人也乐得轻松,并不和她争着守夜,以往也从来不关心屋子里的小姐如何。
只是虽不关心,但褚映玉的状态摆在那里,乐嬷嬷只需观察几日,便明白小姐夜里定然歇息不好。
这也是乐嬷嬷刚才主动提出给小姐推拿一番,让她夜间能睡个好觉,如此小姐心情好的话,是不是看在自己尚且有用的份上,宽恕她几分?
寄春不接她的话,只道:“天气冷了,小姐有些畏寒,睡不好是正常的。”
乐嬷嬷和寄冬仍是不死心,拉着她说话,想从寄春这儿入手,不说别的,至少让小姐别真的恶了她们,日后翻她们的旧账。
就算翻旧账,也别对她们处置得太狠。
寄春看两人讨好自己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快意。
但她并没有被这股快意冲昏头脑,对她们的明示暗示并没有许诺什么,她可不觉得在小姐落魄时,一直不曾真心待小姐的人,会突然间醒悟过来。
不过是看到小姐被赐婚七皇子,有利可图,才会巴上来。
这样的人,没有忠诚可言,她如何敢信?
翌日,褚映玉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梳妆打扮时,便听说宫里派了马车过来接她。
长平侯府所有人都惊住了。
像这种进宫谢恩之事,宫里很少会主动派马车过来接,一般会派马车的,无不是身份贵重,或者极得圣心之人。
长平侯亲自接待宫中来人,看到来的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方德中后,顿时明白了,这是皇后派过来的。
也不知道皇后这是做给世人看的,让世人知晓她很满意褚映玉这个儿媳妇,为七皇子作脸,还是她真的喜欢。
长平侯猜不到,不敢得罪对方,亲自陪着方德中说话,让下人给他奉茶。
莫说现在,就是以前长平侯还未被降职前,面对坤宁宫的大总管时,他也要恭恭敬敬的,不敢得罪。
皇后就算避居坤宁宫养病,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但她也是中宫皇后,只要她一天是皇后,就无人敢怠慢。
方德中笑眯眯的模样,给人一副很好说话的错觉。
他喝了茶,笑着问道:“听说长平侯夫人生病了,皇后娘娘很是关心,不知现下她的身体如何?”
长平侯尴尬地笑,“有劳皇后娘娘关心,内子只是感染风寒,不算什么大病……”
“是吗?那就好。”方德中笑呵呵地说,“皇后娘娘听闻这事,还以为是因为侯夫人被禠夺了郡主封号,是不是心里对圣人、太后娘娘怀有怨气呢?”
这话长平侯如何敢接,涨红了脸,讷讷地直道不是。
圣人可以一怒之下禠夺孟蓉的郡主封号,但你们这些作臣子的却不能对他怀有怨恨之心。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道理谁都懂。
方德中这话简直是诛心,长平侯难堪之极。
幸亏孟蓉因病无法出来见客,否则听到这话,只怕一口血都要喷出来。
长平侯心知皇后这是迁怒他们,仍气恨小女儿做出的事,她派方德中过来接人,分明就是为了打他们的脸,让他们难堪。
长平侯怕方德中又说什么锥心的话,赶紧朝一旁候着的下人道:“大小姐怎么还不来?你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