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声道:“本宫自是信道长的。”她微微坐直身,不紧不慢地说,“松鹤道观的陈观主是孤道长的师兄罢?当年他看出本宫中毒,并且曾道,本宫拖着这病体,纵是好药养着,最多也只能活个十年,便是极限。”
孤鸿子闻言,了然道:“娘娘后来用了别的药罢?”
若不然,皇后也不能撑到现在。
不过这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最多也只能给皇后再多续命几年,而且越到最后,活着越是痛苦,不如死去。
皇后含笑点头,似是对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并不在意。
然而,若真不在意,她也不会苦苦支撑到现在。
皇后看了一眼儿子和儿媳妇,继续问孤鸿子,可以为她续多少年的寿命。
孤鸿子没说大话,只道:“贫道医术不精,最多只能给皇后娘娘再续十年。”
“十年啊。”
皇后挺直的身子微微塌下,靠入身后的松墨迎枕之中。
她眼里似乎多了什么,教人看不清楚,显然心里对这个“十年”并不是太平静的。
好半晌,皇后微微一笑,“十年也不错,足够了。”然后温声道,“如此,就劳烦孤道
长。”
孤鸿子道:“贫道自会尽力而为。”
接着孤鸿子去隔壁偏殿,将治疗方式写下来。
宫嬷嬷等人紧张地跟过去守着,殿内剩下皇后、陆玄愔和褚映玉三人。
皇后看着面前坐着的儿子、儿媳妇,温柔地笑道:“辛苦你们了,没想到你们居然将孤道长找回来。”
她的容貌被这么多年的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已无当年的风华,但笑起来时,总会让人觉得是好看的。
其实当年想请的是孤鸿子的师父重山道长进京为她治病的,可惜重山道长早在几年前仙逝,只能请孤鸿子的师兄前来,对方的医术比不上其师,无能为力。
至于孤鸿子,他的名声不显,就算是他的师兄,虽知晓这小师弟的医术被师父称赞过,但达到什么程度,却不清楚。
是以当师兄的没有冒然开口推荐小师弟,以免为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皇后又问:“你们如何找到孤道长的?”
她确实有些好奇,先前儿子只说找到一个医术厉害的道士,想让他进宫给她看病,却没说是松鹤道观的弟子。
陆玄愔闻言,淡淡地道:“巧合。”
若是提及如何找到孤鸿子,免不了会涉及到褚映玉的身世之谜,以及长平侯府当年隐藏的秘密。
在尚未查清楚真相前,陆玄愔不欲让太多人知晓,也不想让皇后为此费心。
皇后哪里没看出儿子不欲多说,倒也不多问,和他们闲聊起来。
直到孤鸿子那边写好治疗事宜,并开了一张药方子,三人也准备出宫了。
“皇后娘娘,您先按照这药方子用药,先吃上半个月,半个月后,贫道进宫给您请脉,再换别的方子。”
三人安静地出了宫,回到雍王府。
因答应要给皇后治病,现在孤鸿子也不急着离开京城,成为雍王府的座上宾。
褚映玉很是诚恳地朝孤鸿子道歉,“先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道长见谅,日后若是道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孤鸿子并没将之放在心上,理解地道:“王妃不必如此,是贫道当年行事不慎,让人打着贫道的名义差点坏了王妃的名声。”
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批命,说她刑克六亲,这种事在孤鸿子看来,简直是用心险恶之极。
也幸亏雍王妃并未受到影响,顺顺利利长大,若不然,便是他之过。
纵使他当时并不知情,却是被人打着自己的名号行此险恶之事,自己也要担上几分责任。
褚映玉特地吩咐柳总管,让他给客院那边多送些东西,务必要让孤鸿子在府里住得舒心。
也没别的,只要想到他能再给皇后续命十年,对他再客气都使得。
皇后是坤宁宫的定海神针,又何偿不是他们夫妻俩的定海神针,皇后活着,他们夫妻俩才能好。
褚映玉曾想过,上辈子自己死前,皇后还好好地活着,心里还曾庆幸。
现在想想,只怕自己死后,皇后的身体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怪不得那时候皇后大病一场,差点就去了,只怕她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圣人才会对皇后那般宽容。
褚映玉想了许多,直到天色不早,她问道:“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
褚映玉闻言,便让人给她更衣,披上大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去了书房。
来到书房,进门见陆玄愔伏案批阅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