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骏连连摆手“姥爷非要给我介绍去火柴厂的工作,我还不赶快逃了”
“嘿回来得正好”贺厂长这下朝着何松平使了个眼色,“小何给我点上吧,我身上没火。”
何松平划燃火柴,火苗舔舐着香烟嘴儿,贺厂长吧嗒着抽了一口,又一脸满足地吐出烟圈,差点老泪纵横。
“这个味儿啊,真香。”
何松平好奇“贺叔,那您现在抽烟了,不怕待会儿回去让秦姨闻出味儿”
贺厂长富态的脸上露出一个运筹帷幄的镇定笑容“天骏回来了,我媳妇儿闻出烟味儿,我就说是他抽的”
何松平“”
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可他一转头,又见到贺天骏一副习惯了无所谓的模样,应当是见怪不怪了。
何松平给工人确定好拆墙的方案,听着哐当哐当的砸墙声,在漫天灰尘中稍稍远离了几步,刚一转身就见到顾承安和胡立彬过来了。
“何松平,咋样了”胡立彬加快脚步走近,又被灰尘漫天给熏远了些,“哟,砸墙啦”
“是啊,这面墙搞定就基本弄完了。”
何松平负责监督改厂房,的事则是顾承安和呼胡立彬在管。
“那些七七八八的证都没问题吧”
“六个证,办了五个,就剩最后一个营业证不给过,嘿。”胡立彬撸了撸袖子,双手叉腰,愤愤不平。
其实他们之前就跑关系打听过,每年工商局手里头的办厂营业指标有剩余,也托人问过条件,基本没问题,就等着厂房确定,经营范围确定后写申请书申请即可。
结果这回可倒好,那头非说今年的指标没了,看能不能挪一挪,但是保证不了。
这话,谁听了都觉得有些故意。
“那怎么办”何松平有些着急,总不能万事俱备,临门一脚崴了脚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顾承安看着基本准备好的厂房,眼前似乎已经描摹出未来的红火场面,“咱们不去找工商局的高主任了,直接找退休的孙局长。”
翌日,胡立彬听顾承安吩咐,买了一网兜的国光苹果,又拎上何松平媳妇儿做的桃花饼,跟着他一块儿出发。
何松平媳妇儿手艺好,特别擅长做些掺了时令花朵的饼,大家都跟着享了口福。
路上,胡立彬还是好奇。
“安哥,咱们要求人办事也该找现在的局长啊,怎么去找退休的”
于情于理也说不通。
“现在工商局的几个领导都是之前工商局退休的孙老局长一手提拔的,这回明摆着是有人打点了想拖延我们的时间,肯定得找别的路子。”顾承安看了看胡立彬手里的东西,听闻那位退休的老局长一向廉洁清正,便也只送了水果和自己人做的饼,送吃的最不容易落人口实,又是亲手做的,显得有诚意。
工商局退休的孙局长如今已是六十来岁,赋闲在家,平时只爱看看书写写字,只最近闺女精神又有些不好,住院了一个星期,刚刚才接回家,一家人都有些疲倦。
听闻有客来访,他心知多半是求自己办事的,第一时间便想打发了出去。
“爸,来的是两个年轻男人,说是厚颜来讨讨生意经,问问开厂的法子。”
儿媳一番话令他有些惊讶,这年头还有不是来求自己在工商局办事,而是讨经验的
肯定是借口罢了。
一旁,看着这阵子为闺女伤神的老伴,孙局长媳妇儿开口了。
“不然你出去看看,正好换换心情,别整天唉声叹气的,小琳今天舒坦多了,你别比她还难受。”
“行吧。”
孙局长在客厅见
到来人,两个年轻小伙儿,是周正的面相,一眼看去有些正气。
顾承安初来乍到,倒是坦诚,自报家门后送上了吃的“孙局长,不好意思打扰您,实在是我们在办厂开始阶段摸着石头过河,不懂的太多,想讨个指教。”
孙局长看了看桌上的苹果和一块粗布展开,里头拿个木盒装的糕点,倒也没说什么。
“你们开厂是为了什么”
“赚钱。”顾承安答得迅速。
这般坦诚倒是让孙局长有些惊讶,随机染上笑意“一般人来我这儿求人办事,总得准备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刚刚那个问题,都得答些为人民服务,替社会承担一部分现在严重的就业问题,你倒好”
顾承安笑了笑,出身军人家庭的他腰板坐得挺直“您说的那些也是开厂后会带来的积极影响,我自然也有意。不过我始终觉得,赚钱养家不寒碜,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孙局长深深看他一眼,端起茶盅吹开嫩绿的茶叶浮沫,饮上一口浓茶
,待放下茶盅这才道“你们也别客气,尝尝这茶。”
胡立彬觉得这位退休的局长很有些气势,看起来笑容可掬,可那双浑浊的老眼似乎又能看透人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