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方恭敬道:“这女婢是李必的,李必出尔反尔,有意谋害阿郎,这女婢理应处死。”

林娘子有些讶异,道:“李郎的女婢?”她不由看向身侧的姜竹,见她垂首不语,只能清清嗓子道:“这里没有什么檀棋,你去与阿郎说,不要再过来了。”

李四方无奈,只好行礼道:“喏。”语罢转身复命去了。

等到他离开,林娘子才看向姜竹,道:“又惹祸了,是不是?”

姜竹不语。

林娘子点点她的额头,道:“你和以前啊,还是一模一样!一犯了错就往我这里跑!”她说完有些忧心忡忡,道:“我们是一家人,到了这个年纪,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们这个家分崩离析。以前你大兄去别的女人的屋里的时候,我心中总是不舒坦,看到别的女人的孩子,更加厌恶,可到了如今,我又觉得这些人缺一不可。前几年腾空的母亲去世,我明明一事都未操办,可还是病倒了。这会儿我才觉得自己老了,每经送别一场,更觉人间沧桑几分……”

姜竹听她絮絮叨叨说着,不由心中一酸,只好小声道:“嫂嫂放心,我一定不再顶撞大兄,让我们的家好好的……也不再让嫂嫂忧心。”

“乖小茶。”林娘子对一旁的女婢招招手,让她将胭脂拿来,这才用笔尖沾取,一点一点在姜竹额前描绘,随后才满意道:“这样才好看。”

等到赴宴之时,姜竹才前往前厅,不曾想林九郎却换了一身布衣,旁边还有身着紫袍的何老,脸上表情似是嘲讽。

姜竹走过去行礼道:“见过郭将军、何老,上元安康。”

郭利士与姜竹父亲也是熟识,又是看着他长大的,并不为难姜竹,只是道:“既然十六娘也在,那便与右相同车,一道入宫吧。何老随我来。”

姜竹应了一声:“喏。”

兄妹二人坐上马车,右骁卫在两边列队保护,林九郎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等到马车行进,这才开口道:“瞧见了,趁虚而入的大有人在。”

姜竹垂下眼睑,低声道:“也应该明明白,是时候收手了。官场犹如弓弦,极紧易崩,极松易断。唯有如郭将军一般取中庸之道,张弛有度,才可常开不败。昔日大兄与大兄与惠妃相交,青云直上,亦有郭将军牵线搭桥,今日大兄繁花似锦,郭将军虽与你作梗,却也不到不可转圜地步,他日便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林九郎睁眼看向她,道:“你这样想?”

姜竹反问道:“这都是大兄教过我的,大兄难道忘记了吗?”

林九郎哼笑了一声,对着姜竹的脸伸出手。

姜竹以为他要打自己,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随后又努力直起身子,好让自己不要示弱。

林九郎不由苦笑一声,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脸,道:“傻小茶。”

姜竹一时间有些无措:“大兄……”

“今日能摆你大兄一道,让那李必伪作你的字迹签字画押,偷梁换柱,我本以为你是出息了,没想到还是个孩子。”林九郎笑了一声,道:“繁花似锦,百花缭乱,春光易醉,胜似刀剑,哪里有再退一步的道理?”他眼中似乎闪烁着光芒,道:“只要这一步,足以独占鳌头,多少人的宏愿,我便能轻易实现,烈火烹油,再无后退之理!”

姜竹却更觉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