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月轻声问,“他在里面?”

轰焦冻沉默点了一下头。

“妈妈呢?”

“送去医院了。”

他的声音非常轻轻,轻得仿佛一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一片。

辉月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她慢慢抬起眼睫看着面前的小孩子,指尖轻轻探出来,在碰到那片绷带边缘时微微颤了颤。

“……疼吗?”她轻声说,音色仿佛沾了水汽。

幼年期的轰焦冻摇了摇头。

辉月抿了一下唇,指尖亮起萤火一般的绿光,还没碰到他脸上的伤口,忽然被他抬起小手握住了。

“不用。”他平静地说,“这是在梦里。”

辉月的手猛地颤了一下,然后她微微垂下了眼,沉默了几秒,身体往前倾过去,额头低下靠上了他的肩膀。

黑色的长发顺着她的脸侧散落下来,她慢慢闭上眼睛,鼻间闻到冰雪与火焰交错的气息,像大火过后被漫天冰雪覆盖的荒原,凌冽中渗着一丝寒意。但她靠着的肩头传递过来沉稳的踏实感,像荒原冻土下的那片大地,安安静静地承载着她倾过来的重量,坚实又可靠。

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发心。

“已经没事了。”

是轰焦冻特有的,镇定而淡漠的声音。

辉月的环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了一下,她埋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他放开。

然后,她站起身,从手腕上撸下一根橡皮筋三两下把头发绑起来,开始挽袖子。

“菅原?”轰焦冻仰头看她,异色的眼瞳浮起一点茫然。

菅原辉月把左右两边的袖口翻折了三道,然后拽了拽衣角,伸手拍了两下裙摆,双手在腰间一插,垂下头看着轰焦冻的眼睛气势汹汹宣布,“我要去把安德瓦揍一顿。”

轰焦冻冷静回视她,“你打不过他。”

“我知道。”辉月理直气壮地说,“但是反正这是在梦里,就算我打不过他,他也没办法真正拿我怎么样,大好机会,不揍白不揍!”

她瞪着眼睛说完,然后向轰焦冻伸出手,“轰君,你来吗?”

小小孩子在她面前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幻觉破碎一样,他的身体忽然拔高,像抽枝长叶的白杨,很快地恢复成了体态挺拔修长的少年姿态。

然后,十四岁的轰焦冻站在她面前,唇角轻轻一勾,眼瞳中浮起一点饶有兴致的温度,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