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当麻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在光芒的边缘盘腿坐下来。

流动的电光照亮了床上少女的脸,她微簇的眉心似乎微微放松了些许。

上条看着她发了会儿呆。

在乖乖地不皮的时候,她是非常好看的,赏心悦目得能让人心情都为之变好的好看。轮廓精致漂亮,像摆在高高的玻璃柜台中标着非卖品标签的人偶,从柜台前走来走去多少人,都只能仰头看看。

“……所以其实还是皮一点好吧?”上条当麻看着少女安静的睡颜,轻声喃喃。

至少她在给他捣蛋的时候要有人气多了。

上条当麻此前没有遇到过失去记忆的人,身边这个第一个出现的范本似乎也并不能给他提供正确的示范。

因为她对自己失忆的事情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他查资料时看到的例子,大部分都会因为记忆的确实而受困于过去,相比较起来她的确是要自在多了。

然而另一方面,她和他们又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和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游离于人群之外,看向世界的目光宛如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她日常习惯性地走神,不笑的时候脸上就不剩下丝毫表情,冷漠又空白,像等待输入指令的机器人。

“所以,到底是发生过什么啊?”

上条当麻伸出手,帮熟睡的少女拈了下被子,有点苦恼地轻声呢喃。环绕着电光的指环依旧安静漂浮在她的正上方,以守护的姿态,轻缓洒下层层绿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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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辉月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她穿着那件绯色的振袖,脚下的木屐踩在青石板上,慢吞吞往前走。路两边是丛生的半人高的荒草,鸟蔹莓、紫菀、鸭跖草,品种繁多的夏草茂盛生长。

铺在野草丛中的青石板似乎许久没有修缮了,被时光斑驳出坑坑洼洼的痕迹,导致她往前走得摇摇晃晃的,颇有几分艰难。

她大致知道自己身处一个空旷的宅院里,头顶的月亮被薄云遮盖了几分,让今晚的月色多出许多备受古时诗人喜爱的朦胧之美。

她沿着草丛中的小径一路往前走,路过庭院里荡漾着碧色水波的方池,池水边还伫立着一株樱花树。树龄不知道多久,单只树干就有两人合抱粗,连绵的花枝几乎要从院墙边探出去。

现在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站到树下的时候,辉月非常冷静地想到。

然而她面前的樱花树好像压根不在乎自然为它设定好的规律,自顾自地盛开出一树繁花,灿若云霞,美不胜收。

夜风吹拂着树梢,飘了几点落红到树下潭水里。

辉月顺着花瓣飘落的方向回头看过去,忽然发现庭院廊下坐着两个人,正对坐饮酒。

其中坐在月光下的那人穿着一袭白色的狩衣,乌帽下的黑发铺在挺直的背脊上,发尾一直扫到木质回廊地板。他端着酒杯的手指修长如玉,侧脸清俊好看,像古典书籍中的阴阳师从时光中走了出来。

辉月正望着那个方向有些愣神,坐在廊下的人好像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目光朝她移过来。

他的唇角有些诧异地掀起,停住了手中的酒杯,仿佛是认出了她的样子,“咦,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