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跪倒前头,絮絮的说了缘故,见老太太的脸色果然淡了下来,忙拿眼央求李纨,谁知李纨眼观鼻鼻观心,只顾低头端坐。
杜婆就道:“他门前车马济济,我们听着是朱绣姑娘说了亲事,男家正纳采。唯恐搅扰了人家,反叫人说咱们府上不懂规矩……”
湘云笑道:“你这妈妈好没道理。老太太这样疼朱丫头,她家喜事却不来告诉一声,原是她无礼在先,你反说府上不知规矩。”
贾母的脸色愈发不好,李纨只一声儿不言语。
那俩婆子跪了一炷香时间,才听贾母道:“我这老厌物越发不受人待见,朱丫头在我跟前时那般孝顺,如今也说不得了。只是娘娘下了谕,却不好辞的,你们带着我的礼,就说贺他家大喜,娘娘给朱丫头作脸,要接她进省亲园子去住。”
一语未了,只听外头有笑声:“什么大喜,老太太又要赏谁好东西呢?快也别忘了我!”
却是凤姐来了,仍是缕金线牡丹凤纹的大红色富贵吉祥褙子,下头系着蟹壳青的刻丝祥云纹百褶裙,方一走进来,就映的满堂彩绣辉煌。
贾母坐在雕花榻上,肘着软枕,底下一溜椅子,李纨、湘云、宝钗和三春姊妹都坐在那里。一见她进来,湘云等皆站起来,唯李纨仍安坐。
长幼有序,原该如此,偏凤姐笑道:“你们看大嫂子这么端坐,像不像个佛爷?”
说的姊妹们都笑起来,李纨撇一眼凤姐,笑说:“越发了不得了,拿我取笑,多早晚撕了你这嘴。”
凤姐忙讨饶,拜见了贾母,迎春方笑问:“二嫂子怎的这时候过来?这气色……可吃了药?”
众人才发现凤姐虽打扮的仍光彩夺目,这脸上还是苍白的呢,就连口唇,也有些暗淡,忙嘘寒问暖。
凤姐一面答应着,一面倒真有些另眼看待迎春,这二姑娘倒真是个细心体贴的人,难得的是知恩图报。在人前,她向来是寡言少语,因这几个月自己关照了她,只今儿这一开口,就给了个梯子。
“嗨,成日家憋在屋里,我也怪闷的,到老太太这里同姊妹们说笑解闷儿。一会子老太太乏了,我也家去安歇。”
贾母笑道:“你大嫂子忙的这样,你倒安享舒服起来。罢,快把你自己养将好,给你太太搭把手是正经。”
这话说出来,叫李纨捏帕子的手微微一紧。凤姐恍然未觉一般,笑道:“方才我听说朱绣丫头大喜了?”
贾母端起茶来,众姊妹把话一说,凤姐拍手道:“那园里的景致,神仙也住的了,可惜朱绣丫头无福。”
李纨笑说:“老太太正要打发人接她呢?”
凤姐一愣,忙道:“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