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摆手笑说:“上回姨太太请咱们吃新下来的秋白露,香气韵味儿果然比春茶足些。姨太太客气,还算来那么些来,我吃着很好,可不能叫你再破费了。”说着就命沏几盏薛姨妈送的铁观音秋茶来。

薛姨妈满脸堆笑,宝钗见状因笑道:“原是我哥哥与那些个北边来的客商们有些交情,人家送来两尾极好的鲟鱼。因这鱼寿命极长,全身都是宝,又鲜嫩味美,私底下都管这鲟鱼叫鲟龙鱼。这鱼难得,我们不敢擅享了,妈才说要治席请老太太、太太并兄弟姊妹们乐一乐。”

贾母笑道:“这样的好东西,很该留着你们家自己吃,又想着我们做什么。”

薛姨妈和宝钗都道:“请老太太赏脸罢。”

正说得高兴,忽听外面闹得翻江搅海,贾母忙叫人去查问,却忽有人飞奔回来说道:“宝二爷晕倒了。”

贾母立刻站起来,急道:“怎么好端端的晕倒了,快去请太医来!”见下人领命出去,又问:“我恍惚听说你们老爷又跟学里的师傅打招呼,要管狠了宝玉,可是学里有什么,你们老爷又发作打他了?”

说话间,李贵已使人把宝玉抱进他自己屋子里去了,袭人见身上披着件披风,外袍却没有了,大吃一惊,忙问茗烟出了何事。

茗烟气道:“还不是学里老太爷的孙子瑞大爷害的,他不知道哪里弄了一身屎尿,好腌臜人。偏生老太爷把二爷叫去训诫,二爷出门时叫瑞大爷冲撞了,沾了些脏东西,二爷哪经得住这个,一时闭过气去。谁知这瑞大爷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知道拉二爷一把不说,还挡着我们救二爷,叫二爷后脑子撞到他家门上,可不就晕实了。”

见袭人簌簌的往下掉眼泪,茗烟赶忙又道:“李贵哥哥已背着二爷在医铺子看了,不打紧,还是恶心的,一会子就能醒了。”

贾母众人都往东跨院过来,报信的人跟在一旁说缘故,贾母一面听他们说话,一面又记挂宝玉,忙进来看时,只见宝玉脸色煞白,眉心紧皱,比往日挨他老子打时还要孱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淌眼抹泪的叫拿了贾瑞过来。

堂下人忙劝:“二爷本就是被污秽气冲撞了,心下不知怎么嫌恶呢,倘一时见了那个瑞大爷,更添病症了。”

早有丫鬟媳妇等跑去告诉凤姐知道,凤姐听说,也忙上来。

又有黛玉,自打扬州回来,从暖湿的江南水乡一下转到这干冷的北地京城,刚回来时还没显露,这几天却又有些咳嗽起来。此时也不得不被惊动,扶着紫鹃的手也过来探看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