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青玄别开眼道:“我不知道……”

贺玄气极反笑:“好一个不知道……滚——!给我滚!”

师青玄知道现在特殊时期,这人本就比平时暴戾,何况就算他平时就是如此,以他们之间的过往渊源,他也无可抱怨。他揉了揉手腕,一语不发地走出门去。

他是被人照顾着长大的,照顾人不是他擅长干的事。他帮贺玄张罗了热水热食,就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只觉捉襟见肘。

他如果决意对一人好,就是毫无保留的。屋里那人还是地师明仪时,他对他就已经是全心全意的好了,现在心中有愧,想对他再好几分,却也不能了。

他在街巷里失魂落魄地游荡了一阵子,日暮时回客栈难得的用热水洗了洗脸和身子。待他拿着置办的干净衣物走到贺玄门前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只有客栈的账房里还亮着一豆青灯。

他白日里游荡时就不敢走得远了,时不时就要到客栈门口来看看。即使是这样,他的一颗心还是悬着,直到推开门看见床边还坐着个黑黝黝的人影时,才落了下来。

他看不清贺玄的表情,但看到他手里拿来的衣物时,仿佛是冷冷地笑了。

“晚饭应该送到房里来了吧……不点灯吗?”师青玄跨到桌边,无端有些怕。桌上放着的火折子好像被茶水泡过了,甩了好几下也晃不燃。

贺玄不答话,他便更紧张,没话找话道:“你……还好吗?”

师青玄手有些抖,总算把那油灯点燃了,一道摇晃的灯火映在床边那人漆黑的眼里,仿佛两口黑漆漆的锁龙井,面上看似水不扬波,内里却是一双窥伺的巨兽眼睛。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口让我换上这衣服?”贺玄开口道。

“你愿意吗?”没想到他主动提起,师青玄眼睛亮了亮,立刻抖开那衣服,“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至少是干净的……”

少年贺玄站了起来,张开双臂道:“你脱吧。”

师青玄一时愣住,不知道这人是何打算,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去脱他的外袍。他小时候生病时,哥哥也是这样伺候过他的。想到师无渡的那一刻,他的手正好碰到贺玄袍里一样熟悉的东西,锦绣包裹着花豆大小的硬物,他如同从指间过了电般,浑身一个激灵。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如何给贺玄脱下那件外袍的。那锦囊就裹在手中脱下的外袍里,他心里千头万绪,混沌得如何洪荒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