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凉环绕的伤兵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靴子,还听到了一句让他重新有了希望的话,他已经不再奢望还能活下去,只想把这总是往外漏的肠子安安生生放回肚子里,这样哪怕立时死了也不怕。原来伤兵一直相信小时候奶奶给他讲的故事,说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儿,变成鬼之后还是什么样儿,上吊死的鬼就会一只伸着长舌头,砍脑袋死的就会变成一只无头鬼,那他这样的岂不是死后肠子还要一直吊在肚子外边,那多难看啊。

这名伤兵名唤于山,是前些日子派去支援附近县镇的队伍里的一员,瓦勒因为上次损失良多,暂时无法再与西北大营大部队进行正面交战,但咽不下心中的恶气便频繁骚扰附近的县镇,所以伤兵难免就多了起来。

其实于山只是肚子上被一刀划破了口子,并未伤及内脏,却恰好让里边的肠子再也兜不住,眼见着肠子一股脑的往外冒,于山吓得腿一软就倒在地上,敌人以为他死了便不再理会。于山原本以为马上就会有黑白无常来勾魂,结果他等啊等啊,除了因为血流的有点多头有些晕外,竟然还没有死,于是重新坐起来,看着外露的肠子有些碍眼,很自然的动手塞回肚子里,然后他就被清理战场的人发现,运回西北大营让军医治疗。

军医一看肠子都出来了,哪里还有挽救的余地,挥挥手就让人将他送到隔离区,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的于山被下了死亡令,只好蔫头蔫脑的来隔离区等死,他还心大不用人送,自己捧着肚子找到隔离区。

今日已经是在隔离区的第三日了,于山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看着周围充满了死亡无助的气息,觉得生命最后一刻不能闲着,总得做点儿什么。发现身边躺着的许多人一直昏迷着,嘴巴因为长时间没有饮水而干的起皮,便承担起喂水的工作。有了活干,不用绝望的等死,于山一时忘了自己也是位重伤患者,肠子出来了就再往里塞塞,坚持不住了就睡一会儿,睡醒了继续帮着喂水。这就有了前头袁成和与贾赦见到的一幕。

“愿意,我愿意。”于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脸上的脏污却让牙齿显得更加白,果然多帮助人是有回报的,这不就有人来帮他把这烦人的肠子收拾好,免得他变成一个露肠鬼,既碍事又难看。

“我需要一个单独的营帐,尽量干净一些,最长的针,细线,烈酒,干净的麻布,还要一把锋利的小刀。”贾赦报出所需要的东西,虽然不明白针线作何用处,袁成和并未多问,派亲卫抓紧时间备齐。

很快,一座小小的临时营帐被搭了起来,用的都是全新的材料,于山被安置在一张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木板上,身上的衣服都被脱干净,只留下底裤,正由人帮着清理身上的脏污。

贾赦在一边将针线还有小刀用烈酒进行简单的消毒,条件太过恶劣和简陋,没有无菌环境,肠子又在外边暴露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感染,贾赦只能硬着头皮尽力做好清洗消毒工作,将伤口缝合,接下来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幸而军队为了缝制军被,备有不少约有一指长的细针,勉强够代替缝合针使用,否则才要头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