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子告知。”范闲向来不拘俗礼,见了庆帝都不肯好好拜,此时却郑重其事弯下了腰。

李宏成本想再问一遍当初的问题,见他如此,又觉得没必要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范闲想起师父的话。

费介替二皇子解毒时发现,明明毒素已全部清楚,对方脉相却依然隐有滞涩感,似有陈年不足之症。他给二皇子施针,不光是为与范闲约定掩人耳目,也确实想帮他调理一下,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见效甚微。

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脑中闪过各种样子的李承泽,站着的,蹲着的,吃着的,睡着的,微笑着的,皱眉头的……每一个都想抱在怀里,每一个,都抱不住。

最后来到鉴查院,看着他老娘留下的那块石碑,心中惭愧,老娘心怀天下万民,至死不渝。他只想和身边的人好好过日子,却处处受制时时被动。

初遇李承泽时,他觉得天下事没有什么自己做不到的,如今方知自己遍身不足,乏善可陈。

原来倾五千年之文明,也不能换回一个平安喜乐的李承泽。

陈萍萍在远处看着,并不上前。每一代少年人成长变强,都是从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开始的,然后在求索中,开出千锤百炼的花朵。

第十四章 拾肆

京都城的热闹还在继续。​

其一,陈萍萍请辞,据说范闲要从他手中接下了鉴查院;

其二,仍在病中的二皇子被庆帝召见了。

这第一道旨众人心领神会,这第二道旨就耐人寻味了。太二之争,两败俱伤,眼见局势走向明朗,二皇子竟又站在了朝堂上,莫非庆帝突然想起来二皇子真的是他儿子?

最难过的就是那些在二皇子中毒卧床不起时改换门庭的势力了,这叫什么事儿嘛!要不就学学陈院长,潇洒走人吧~

李承泽与范闲一同进宫谢恩,庆帝却只见了二皇子。

“你甚少这样瞧着朕。”

他这个老二原是有些怕他的,和太子一起跪拜时,太子恭恭敬敬弯腰俯身不卑不亢,老二腰虽挺着,头却埋得很低,不宣召几乎从不主动找他。此时立的坦坦荡荡,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笑的羞羞怯怯,嘴角勾起的弧度多了几分讥诮。

“以往心有迷雾不得解自然恐惧,现在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庆帝目光如炬,逼视儿子。

“想明白儿臣唯一的阻碍便是父皇,唯一的倚仗也是父皇。”

“呵~你倒清醒。”庆帝伸手揽过儿子的肩膀,他们父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了,他的右手就搭在李承泽的脖颈上,白皙,纤细,盈盈一握,指下动脉鲜活的跳动着。有次闲聊李云睿戏称戏称老二像只花蝴蝶,现在看起来其实有点像——如此脆弱,如此丰满。

李承泽喉头耸动,却无所畏惧地迎上庆帝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