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继续说道:“希望……”他顿了顿,素来疏冷漠然的声线难得和缓,听上去就像是在夸奖她一般,“希望你晚上还能有这份优秀的体力,继续跳那些花哨的动作。”
双颊的红晕顿时褪了下去。
她抬起头,气鼓鼓:“……我知道了!”
这个人怎么跟og先生一样刻薄。
真讨厌。
卡尼尔子爵根本没把小剧院当回事,他认为这是一个必赢的赌约,出身于那种地方的女高音,怎么可能比得上奥黛尔呢?
他走下马车,满脸鄙夷地打量了一番小剧院的大门,接过男仆双手递来的手杖,掸了掸鹿皮大衣,轻咳着问道:“奥黛尔女士有回信吗?”
按理说,一位子爵,不必对一个音乐界的明星如此低声下气。但奥黛尔搭上了克莱顿公爵这根高枝,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他就必须对她低声下气。毕竟没有他,还会有各种富绅、贵族蜂拥而来朝她献殷勤。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想要讨好公爵,就必须先去讨好一个音乐女明星。
幸好有个叫“og”的蠢货,把讨好的由头亲手送到了他的手上,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在这些贵族中脱颖而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刚想酣睡,就有人递上了松软的枕头。
“子爵先生,信昨晚才送到巴黎歌剧院,而奥黛尔女士今早才从公爵的庄园出来。”
卡尼尔子爵的脸色绿了一下,从名义上,他还是奥黛尔的爱慕者,他的名声直接和奥黛尔的挂钩,这句话等于是他求而不得的女人在公爵的床上醒来。任谁听到都会在背后暗暗笑他。
他低咒一声:“这个……娼妇!”男仆见怪不怪,只是轻声提醒:“子爵先生,演出时间快到了。那些乐评人都在等您呢。”
“那就过去吧。”卡尼尔子爵恹恹地摆摆手,“再写一封信,告诉奥黛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请她明天务必与我共进晚餐。”
“会如您所愿的,子爵先生。”
和等待已久的乐评人们走进小剧院,卡尼尔子爵看也不看旁边的禁烟标识,直接点起一根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对着小剧院的摆设指指点点:“就这些破烂玩意,也好意思摆在过厅?一看就是仿品!他们背后的投资人还敢嘲讽巴黎歌剧院的两根台柱子,真是可笑又滑稽!”
他咬着香烟,摘下手套,吹嘘道:“你们知道吗?巴黎歌剧院的建筑设计师我认识,谁都对那条地下河没辙,就他有办法搞定了,你们说他厉害不厉害?不过,我也是碰巧在酒馆里遇见他,一般人可找不见他的踪影。”
众乐评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赞他交友广泛,简直比交际花还交际花。
卡尼尔子爵得意洋洋,点评起来更加放肆,一时间,小剧院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同时,他和巴黎歌剧院的设计师的关系也从泛泛之交上升为真心知己。
进入演出厅,他刚在前排落座,就高声催促着女高音上台。引他落座的仆妇不由翻了个白眼。他看见后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果然是‘小’剧院,连仆妇都像乡野妇人一样粗鄙无礼!”
有几个教养极好的乐评人,尽管没有说话,位子却都尽量选得离这位子爵先生远了一些。
几分钟过后,红幕拉开,布景师依次点燃舞台上的灯盏。
演出开始了。
一束白光先打在了乐池里。卡尼尔子爵狠吸一口香烟,熏得他身边的乐评人直皱眉头。他却毫无察觉,大喇喇地说道:“这就是那架古怪钢琴?听说能模拟好几种乐器的声音,真的假的?”
乐评人虽不习惯在演出时讲话,却还是耐着性子小声答道:“是真的,这位钢琴手的水平还是无可指摘的。”
卡尼尔子爵听了这话,突然很有危机感:“怎么说话的呢!我请你来可不是吹捧对家的,再说,他再厉害能厉害过贝多芬吗?记住,演出结束后只写女高音的水平如何,一个字都不要浪费在这个钢琴手身上。”
乐评人无语片刻:“贝多芬是音乐大师……”
“我说错了吗?音乐大师可不就比钢琴手厉害?别说话了,女高音登台了。”卡尼尔子爵一挥手,又吸了一口香烟。
当白兰芝身着真丝舞裙,出现在灯光下时,不少乐评人都倒吸一口气,目中闪过惊艳之意;当她发出第一个音节时,乐评人虽觉得她的歌声动听,相比奥黛尔却还是差了一些味道,不由又摇摇头,认为这场演出和卡尼尔子爵料想的一样,是一场必输的演出。
谁知,她竟一边发出清润婉转的花腔,一边立起足尖,做出单腿跳的舞姿。看到这里,各个乐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大多数人都走遍了欧洲,辗转各大剧院,就连歌剧的诞生地“佛罗伦萨”都去过,却还是没有见到过能一边跳芭蕾一边唱花腔的女高音。一是,女高音大多都瞧不起芭蕾女郎,二是没有那样充沛持久的体力。就算有,学多不易学精,所以几乎没有女高音会去做这样的尝试。
只听他继续说道:“希望……”他顿了顿,素来疏冷漠然的声线难得和缓,听上去就像是在夸奖她一般,“希望你晚上还能有这份优秀的体力,继续跳那些花哨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