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贾琏夫妻过来给自己请安,贾赦便向邢夫人道:“只说我刚吃了药又睡下了,让他们回去便是。”儿子有人指点得了主意,也有那个命得封世子,自己却没本事拿回荣禧堂,不见也罢。
贾琏却没那么好糊弄,向着邢夫人就跪下了。王熙凤见他跪下,只好跟着跪下,就听贾琏向着邢夫人悲悲切切地道:“老爷重病在床,做儿子的本就该衣不解带地服侍。哪儿有连老爷一面都不见就回去的理儿,还请太太成全。”
王熙凤虽然不知道贾琏为何非得见贾赦,也知道必是有急事才如此,跟着向邢夫人求道:“就请太太看在二爷一片孝心的份上,让他进去见一下老爷。看着老爷见好,二爷才有心思去做别的。”
邢夫人在这房里说不响话,只好说自己进去看看贾赦可醒了,去讨贾赦的主意。王熙凤见贾琏还是不起,拉了拉他的袖子,被贾琏立着眼给看得放下了自己的手。
邢夫人只转了一圈便出来:“老爷刚醒,让你们进去呢。”
贾琏二人随着邢夫人再进内室,闻着屋里药气杂着粉香,贾琏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儿心疼。与王熙凤给贾赦请安后,不等贾赦说什么,便向王熙凤道:“你陪太太去外头说话,我来服侍老爷。”
邢夫人见贾赦没有制止的意思,起身向外便走,王熙凤看了贾琏一眼,只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丈夫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
娘两个本不大亲近,坐下后邢夫人问过贾母现在的身体如何便也无话可说。屋子里头即安静,内室贾赦与贾琏两个的对话便影影绰绰地传来,只是说话的人声音压得低,只断续听到私房、嫁妆单子、帐本等语。
不光邢夫人听不明白,就是王熙凤也听得云山雾罩,然后内室猛传出茶杯落地的声音,还有贾赦嘶哑着嗓子叫:“混帐,不许去,你不要命了吗?”
贾琏的声音也是冷冷的:“我如今自己有手有脚,总得挣一挣,不能让我将来的孩子也过这样的日子。”
贾赦的声音再没传出,好一会儿才见贾琏扶着贾赦出来,贾赦身上的衣裳已经穿戴得整齐。邢夫人两个都站了起来,邢夫人便问:“老爷可是要出去活动活动?今日风倒不大,可也该加件衣裳。”
“我只去书房一趟。”贾赦目光阴冷地看向邢夫人与王熙凤:“你们两个带上人,把东大院给我看好了。不管是谁,不管是说谁让的,凡出东大院的都给我拿住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命令,也就贾赦能下得出。邢夫人与王熙凤对视一眼,双双点了点头。贾琏也看王熙凤一眼:“把跟咱们来的人看好了。”便扶着贾赦扬长而去。
邢夫人叫过自己的心腹:“前门后门都守好了,不许人出。”
一时有采买的央人过来问:“中饭的东西不全,还需要去添置。”
邢夫人便有些无措,王熙凤却把眼立了起来:“胡说!我们家里从来没有现吃现买的理儿,就是中饭不得也是采买的往日不尽心。何况老爷刚让封门便来讨情,可见里头大有情弊。”
邢夫人这才醒过神来,向王熙凤点头道:“果然是你提醒了我,去告诉他们,必是他们平日不用心当差,若是中饭差个一点半点,就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去。”
那来讨情的讪讪而出,邢夫人与王熙凤还是相对枯坐。邢夫人找个话题:“你们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你可有消息?”
这对王熙凤来说是不可言之事,若邢夫人早几日问,她都要直接怼回去。可惜这些日子贾琏一日强硬过一日,王熙凤退而又退,并不敢再如往日一样行事。只低头道:“老太太也说了,子女都是缘份,让我不要急。”
“怎么能不急。”邢夫人并未看出王熙凤神色不喜,只说自己想说的:“还是早些让人调理一下身子的好。你也知道我刚进府的时候,何尝没想过有个一男半女,谁知几年没有消息。府里常走动的王太医便与老太太一样说辞,等悄悄请外头的大夫看过……”说到这里邢夫人想起王熙凤正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就收了口。
王熙凤却让她吊得上不去下不来:“外头的大夫怎么说,难道还能比太医高明不成?”
邢夫人苦笑一下:“若是琏儿没得世子,这话我就烂到肚子里也不会说。”挥手让丫头们退下去,小声向王熙凤道:“外头大夫说我身子用寒凉之物太久了,难有子嗣。虽然我也吃了几付药,可年岁又上来了,不就落得如今这样。”
王熙凤本想说就算年岁大了,也大不过贾敏当日生黛玉去,猛想起贾赦不是林如海,房里多的是花枝般娇嫩的丫头通房,怎么会看得上人老珠黄的邢夫人。
现在听贾琏夫妻过来给自己请安,贾赦便向邢夫人道:“只说我刚吃了药又睡下了,让他们回去便是。”儿子有人指点得了主意,也有那个命得封世子,自己却没本事拿回荣禧堂,不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