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见老太太只愣愣地想心事,轻声问道:“老太太,让人打水进来重新梳洗一下吧。”难怪大哥总嫌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不会服侍,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人送点水进来。
贾母被这一声唤醒,向着贾敏有气无力地点头:“别担心, 不过是慢慢挨罢了。你父亲去时比现在更难, 不也一样挺过来了?”
乍然听老太太提起父亲, 贾敏要叫人的嘴怎么也张不开。她是老来女,自幼便得了父母疼爱,出嫁前在府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来的,又因身份高贵,出门交际之时也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直到出嫁之的才知道,父母的宠爱让自己有时眼界太高,再与清流人家交际之时又不愿意放下身架,可林家与勋贵这边往来得又少,弄得自己两头不落地。亏得婆婆去后自己夫妻守孝三年,林如海偶尔会与自己提一提清流的规矩,这才好些。等随着林如海外任,因林如海官职在那儿放着,别人才不敢再挑自己。
却也有人不时地拿自己无子指桑骂槐。
“老太太,有件事儿我一直放在心里,不是今日与老太太见面,信里不会多说一句。”贾敏再看着老太太心软,想起自己受了十来年的流言蜚语气还是难平,到底问上一句:“我成亲头几年,家里不时地送布料、摆件给我,我记得那时先大嫂子已经不好了,又是谁经的手?”
贾母被突然的问话搞了个措和不及,下意识问道:“可是那些东西也有问题?”
一个“也”字意味深长,贾敏忙问:“是谁?”
贾母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是谁?不过是我怕你在林家过不惯,他们家里的东西你如何用得?自然有个什么好的都让人给你送一份。也就是这些年离得远了,不然就是玉儿与宽哥儿我也照管得。”
“果然是母亲亲自挑了东西给我的?”贾敏身子已经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贾母,恨不得从她嘴里掏出一句实话来。贾母深知自己是贾敏的亲娘,母女哪儿有隔夜仇的?有什么不是自己担下来,总好过让政儿兄妹皆无可靠。
那个败家娘们,那个败家娘们!贾母心里骂着王夫人,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不是我亲挑的,怎么放心给你使用?在家时你一向用的东西与公主也不差什么,别人挑我还怕不如你的意。”
刚才贾赦当着自己的面,处处踩着二房不说,还句句顶着老太太,贾敏便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位大哥是混了些,可也是做为嫡长子教养大的,就算是亲兄妹略无形迹,可还有晚辈们呢?
定是有什么让大哥心意难平之事,令他连脸面都不肯再留了。先大嫂子去后,大哥尚且还与老太太保持着表面上的母慈子孝,是什么事儿让他一反常态?贾敏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收拾了心情,贾敏还能笑着招呼丫头们打水进来,又亲看着人服侍老太太重新梳洗过,才向贾母道:“看来二哥还在考校儿子,我先去拜见一下大哥。”有那样的妻子,二哥难道对她的做为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晓?
贾母有心不让她过东大院,礼数所关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眼看着贾敏叫过一双儿女,还问迎春:“姑母要去拜见你父亲,你替姑母带路可好?”
宽哥儿终是小孩性子,年龄与惜春最是接近,刚才两人说话也说得最多,这时拉着惜春的手直摇:“四妹妹也一起过去。”
探春见无人问起自己,脸上就有些失落。贾敏此时心里如油煎一样想找出个答案来,哪儿还顾得上一个孩子的脸色?黛玉倒是看出来了,也因刚才探春话里话外对贾敏送的表礼有微词,心里替自己母亲不值。她一向是随心的性子,自己不高兴岂肯附就别人?便没多话,只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王熙凤早听人报贾敏要去东大院,等贾敏一行出门时,车子已经备好,只没想到迎春与惜春也要跟着,好在都是孩子,大家略挤一挤也坐下了。
贾敏自与王熙凤同车,让黛玉姐弟四个一车,辚辚向着东大院而行。贾敏一个没忍住,低声问王熙凤道:“有句话虽然唐突,可我也要问一声。你与琏儿成亲也两年多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
王熙凤听了猛一抬头,见贾敏眼里全是焦急之色,不明白这位姑母怎么突然问起此事。欲待不说,贾琏昨日耳提面命自己对姑母要有问必答,可是让自己说出原因,王熙凤眼圈都红了:“姑母一会儿问我们太太就知道了。”
贾敏情知里头大有情弊,强耐下性子忍到了东大院正房。却见刚才还好象病得快断气的贾赦,正指挥着丫头们端点心、上好茶、给姑娘公子找玩器。
贾敏见老太太只愣愣地想心事,轻声问道:“老太太,让人打水进来重新梳洗一下吧。”难怪大哥总嫌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不会服侍,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人送点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