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哥儿不同意:“询哥儿最爱充老大,要我和谙哥儿都听他的。”
黛玉看他一眼:“他本来就比你大。”
宽哥儿不同意:“可是我是为了等哥哥给我开蒙,要不我书比他读得好。”
小孩子就是这样,说出来的都是他们自己理解的道理,又分外执着。比如宽哥儿就觉得自己所以说不过询哥儿,是因为询哥儿比自己三百千背得好。
谚哥儿一听却不同意起来:“二哥给我开蒙呢,不能再给你开蒙。自从林大人回京,二哥都没时间教我读书了,”说着不由委屈起来:“太太,二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贾敏忙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宽哥儿胡说呢,他父亲已经给他找好了先生,用不着你二哥给他开蒙。”说得宽哥儿自己撅起嘴。贾敏向他道:“不是给谚哥儿带了礼物?”上别人家都要把主人给弄哭了,你可真有本事。
宽哥儿不情愿地让人把自己带来的小礼物递给谚哥儿:“这是扬州的,这是姑苏的,听人说虎丘下头有人捏泥人捏得极好,可惜我们没遇着。”
谚哥儿指着一排从大到小的泥老虎,有些别扭的说:“这是小孩子玩的,我都大了不玩这个了,你还玩儿这个?”
宽哥儿扬扬眉毛:“我早不玩这个了。这是给你弟弟的,你是有个弟弟吧?你弟弟有谙哥儿大吗,你和询哥儿差不多,那你弟弟是不是也与谙哥儿差不多?”
沈老太太听了笑向沈太太与刘氏道:“你们看他们两个,象不象超儿与越儿小的时候?”又向贾敏叹一声:“你是没见过超儿与越儿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样天天拌嘴,一时好一时恼的。那时我们也嫌他们太烦,可等到越儿随他父亲去了外任,又想什么时候再看他们拌嘴也是好的。”
贾敏本觉得自己儿子太随意了些,听老太太如此说,笑道:“这也是老太太的福气,我们想这样还不能呢。”
沈老太太觉得这奉承自己可以照单全收:“这确是我的福气。所以今日我也借着自己的辈份劝你一句,别人如何行事终是外人,你好生保养身子,盼着有我这样的福气最要紧。”
这话若是姻亲说的,是有些过了。可老太太又不一样,人家身上还有一重身份是林如海的族亲,贾敏刚才也以姑祖母呼之,这样说来就是长辈告诫晚辈的意思了。
贾敏情知将军府的事儿瞒不过人,脸上有些讪讪。黛玉笑问老太太道:“不知老太爷那里可方便不方便,玉儿想带弟弟拜见。”
老太太不舍道:“你们去去就回,和他有什么好说的,等你回来老太太带你去花园逛逛。”
沈太太闻言道:“即是老太太有兴致,恰好今日天公做美,又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不如把宴席摆到来霞亭上。等他们姐弟和老太爷说完话,席面也就有了,正好入席。”
老太太听了点头,便让谚哥儿相陪着黛玉姐弟去见沈学士。一路上谚哥儿不住歪头打量黛玉,宽哥儿跨到姐姐身边挡住谚哥儿的视线,问他:“你总看姐姐做什么?”
谚哥儿很诚实:“上次大哥休沐的时候让我好好看看嫂,姐姐,好说给他听姐姐长得什么样儿。”
黛玉轻轻拉拉宽哥儿的小手,向着谚哥儿道:“大哥的话也不是全对的,若是这样看别人家的姐姐,人家就会生气了。”
谚哥儿听了小脸有些发红,小心问道:“那姐姐生气吗?”
黛玉一笑:“你若是说与大哥听,我就生气。”
宽哥儿还在一旁吓他:“哥哥最不愿意看到姐姐生气,若是姐姐生气的话,哥哥也不会理你了。”
果然谚哥儿连忙保证:“姐姐你别生气,我不说与大哥听就是了。”
黛玉便不说话,随他们一起去见沈学士的大丫头把几人的对话用心记下,等着回头好说与老太太听。黛玉给沈学士准备的是自己画的各色折枝花卉:“画的不好,给太爷解闷。”
这画自是不如沈越画的好,以黛玉六岁的年纪已算难得。沈学士收下之后,开口试了试黛玉读书的进度,发现其涉猎之广、读书之博出乎自己意料,不由好奇起来,有意问道:
“当世有些人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读这么多书,不怕人诟病你德行不足吗?”
黛玉脸色就是一整:“读书明理,不独男子如此。难道女子就不该明白道理,由着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多为男子,为的是让女子对他们言听计从。黛玉想自己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沈学士故意沉了脸:“书中所言也不尽是对的,你又怎么分辨哪些书所言为对,哪些书所言为错呢?若是信了那观点谬误之书,行事不合世情,岂不是不读书的好?”
宽哥儿不同意:“询哥儿最爱充老大,要我和谙哥儿都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