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希望是上映的那版,现实已经太痛苦,谁都无法改变的痛苦。”刘垭仁舔了下唇瓣,垂下眼睑靠在安文姝的肩头,心情有些低落“我们没办法改变苦难的现实,很多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虚幻的影视作品,或许在你眼里那是软弱。可再坚强的人碰到这样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幻想他们无处可逃。”
刘垭仁低声叹了口气,安文姝摸了摸他的脑袋,被他拉下手抓着手里缠着手指,继续说“导演说他可以不管家属的需求,合约签了,钱也给了,改编权在他们手上。可那不止是一部作品而已,对家属们尤其不是,所以他妥协了,不是作为电影导演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妥协。他跟《熔炉》的导演聊过,他们都有过作为人本身像天性而不是导演的职业性妥协。”
“《国家破产之日》不一样,这里不需要天性和悲悯,剧本里的尔虞我诈写的非常利落。你,那个朴灿洲,你们觉得剧本漏洞百出,我,至少我在看第一遍的时候想到的不是什么金融知识也不是什么经济规则,资本。我是愤怒和诧异,我没经历过那个事件,那时我才几岁,可我们家有人给黄金首饰,我姨母连结婚戒指都给了,那些是真的想救国的人。那些人是我们身边的人,没有比身边的人被欺骗还是被国家欺骗更让人愤怒了。”
“俊义哥如果能参与这个项目,他会比绝大多数没有妥协过,也没有了解过怎么是妥协的导演要清楚,如何去直面现实。那是他的遗憾,那种遗憾对创作者来说是会铭记一生的。”刘垭仁用食指绕着安文姝的小拇指画圈“我出道那么多年,得过奖不少,完美的被整个组鼓掌叫好的拍摄更多,但我记忆最深刻的不是那些成功,而是我拍了二十条都没有过的失败。哪怕第二十一条我过了,我也会牢牢记住前面的二十条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懂商业,但我觉得你不懂艺术,你不懂发自内心为作品燃烧后的成就感,也不懂那些牺牲对我们来说是礼物。对你来说作品是项目,能用手段宣发创造千万人选择的项目。但对创造这部作品的我们来说,我们希望它在观众那里得到掌声,但我们更希望我们能由衷的为作品鼓掌。”
“你说制作方和导演的风格要一致,我不赞同,艺术和商业本质上就是相斥的,一旦着眼于金钱,宣发,观众等等,就会模糊作品。观众有千万,千万人眼中就有千万个看电影的角度。你或许可以根据数据为他们分一个大类,但我们不行,实际上我不喜欢,也不觉得那是所谓的科学,如果千万人都是一个审美标准,那这个行当就完了。”
刘垭仁仰头在安静聆听的安文姝侧脸上亲了亲,笑问她“你没在听,对吧?”
安文姝愣了一下“我在想李俊义导演的报价,我记得他拿分红吧?”
无语的刘垭仁瞪了她一眼“千万人选择的导演难道还要拿固定薪酬吗。”想什么呢。
“那算了,我不要分红的导演。”安文姝放弃的干脆利落“剧本要动的地方不多,基础骨架都在了,找个好的剪辑,导演选个拿新人奖的也足够了,这个项目的重点在宣发上。”刚说完就被刘垭仁用脑袋撞了一下,有点疼,疑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