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云离出了长阳山,作为云家新任家主,去解决兵荒马乱的天下,在她走出长阳山的那一刻,冥冥中,有什么轨迹无声地运转开来。

这一年,天下大乱,起义军频频发动战事,民不聊生,方家也被卷进了这一场灾难中,方家的家主将自己的几个晚辈早早地打发出了京城,为他们准备足够的钱粮,将他们送到各地还算是安泰的地方去,京城是最先沦陷的那一个,十八位藩王你撕我打,在皇位上来回翻转着,今天是这个坐上了皇位,改了年号,明日就是那个藩王登上了皇位,一天之内,皇位能更迭上十几轮,比乡下村口打麻将的乱换次数还要快。

京城中有识之士早已经跑了个干净,方家的家业大部分都在后来挪到了京城,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时半刻无法完全割舍掉家业,方家主站在空荡的门厅里叹着气,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他看着浮黎和玉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个家,自己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早年跟着他的,腿脚不便的老仆。

“天下将乱,但愿诸天神佛保佑他们,能够平安无虞地活过这个乱世,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半个月后,起义军进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些曾经受尽了压迫的人也开始奴役别人,甚至一把火烧了半个京城,方家主看着缭绕在京城上方三日不绝的灰色烟雾,长叹一声,起义军围在了方家的门口,似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起义军并没有像对其他家庭一样直接踹开大门,而是找了个酸腐秀才,在门口来来回回念叨着让方家主看清时势,不要再助纣为虐的话。

那秀才是在狗洞里被起义军抓出来的,在方家大门前颤颤巍巍地喊着那些听起来颠三倒四的句子,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细,音调拉得极长,远远听见,倒像是在为这衰败的王朝唱上最后一曲挽歌。

方家主叹了口气,该送走的家人都已经送走,他这一生也没什么其他的遗憾了,他手中拿着火把,点燃了地上的桐油,桐油是几天前就已经布置好的,腿脚不便的老仆就站在门边,对着方家主拜了拜,将手边的几桶雷弹子全数抛了出去。

震天的巨响在京城上方响起,大地都动了三动,方家周边三条街被直接炸成了废墟,连带着方家门前的起义军首领一起,为王朝填了最后的一把香火。

云离赶到京城的时候,京城已经成了空城,十八位藩王在起义军杀进来的时候就被一一斩首,头颅高挂在城墙上,整整齐齐地挂了一串,远远看去,像是城墙上挂了一串灯笼。

凡是能够走动的,要么死在起义军手下,要么看情势不妙,都拖家带口地跑了,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云离走在废墟中,在方家那还剩半截的破碎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地上瘫着半块匾,上面那个方字已经被烟火燎得乌黑,轻易无法辨识,这里是除了被烧掉的半个京城外,损失最大的地方,雷弹子的威力将这周边全数炸成了平地,她从满地尸首中费力地找出了方家主的尸体。

被压在老仆身下的方家主尸体还算完整,嘴角甚至还挂着细微的笑意,云离找了个干净的郊外,将他埋了,她没有立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记住了大致的方位。

那之后,她走过了很多地方,最后发现能够打败起义军的果然只有起义军,三个月后,她见到了陆宸,这个师出名门,出身富贵的起义军头领。

陆宸是个大气爽朗的性子,据说这是和她的母亲有关,她对云离十分欢迎,说军队里少有女人,这回总算是来了个做伴的,云离只是笑着跟着她走进了大帐,然后,就对上了浮黎和玉宸两个人不可置信的目光。

方家和陆家祖上有姻亲的关系,到了他们这一辈,也是有着表亲的关系,陆宸比他们两个虚长几岁,也称得上一句姐姐了,见到这两个人的样子,陆宸好奇地看了看云离,心里明白了什么,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为云离介绍。

不过大半年未见,浮黎和玉宸身材都已长成,浮黎的面庞消瘦了些许,显出一点冷冽和阴鸷来,而玉宸给人的感觉确实摆脱了之前的高冷,逐渐变得温润起来,见到她,两个人的浮黎露出笑容来,“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出山了?”

玉宸上下打量了云离后也问道:“你这一路有没有受到什么危险?”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然后别开了头,云离叹了口气,“没事,我先去了京城,方家主已经去了,是和起义军共同赴死,死的壮烈,我把他的尸首埋在了京城郊外,日后若是天下太平,你们可以带他回祖宗基业去。”

半年后,云离出了长阳山,作为云家新任家主,去解决兵荒马乱的天下,在她走出长阳山的那一刻,冥冥中,有什么轨迹无声地运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