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过几日就是除夕,兰知远是要来她们家里一起吃饭的,在这之前要是不明不白冤枉师兄的话,这顿饭就吃不成了。

海棠觉得没了劲,走久了又冷,索性回屋里呆着去了。

大年三十,除夕夜。

这天收摊早,胡若子一大早就去买了这几天必须的食物。海棠不愿出门,就在家里糊对联。她架了梯子,刚把上联贴好,回头就看见了兰知远抱着一个酒坛站在下头,笑嘻嘻地:“海棠,新年好啊。”

海棠跳到地上,想起了那天他在巷子里说事儿的模样,双手插腰,“哟,兰师兄,你这样子看着可真欠揍。”

“哎,怎么能这么说师兄呢。”兰知远叹气,“小海棠,你师兄可是为了你在奔波啊。”

海棠一下子就想到了叶英,小脸一红,强势迎上,逼着兰知远后退,“师兄,莫不是我和英哥哥的事儿,你插手了?”

兰知远心想那可不,嘴上却说这不是不是。他指了指怀里的酒坛,“这是特别好的酒,是从西域弄来的,你们师姐妹肯定喜欢。我可是特意托人弄来的,花了我不少银子!”

咦,那他那天见的那个黑衣人,莫不是……

也不好下定论吧?海棠寻思着,兰知远戳了戳她,她这才缓过神来,笑嘻嘻道谢,然后让兰知远放下酒之后出来帮忙贴下联和横幅。

二人忙活完,胡若子也提着一大堆菜回来了,有鸡有鱼,十分丰盛。中午饭简单将就,吃饱之后三人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本来胡若子以为她该大展身手展示自己来扬州之后增进的厨艺,没想到兰知远比她能多了,二人彻底沦为打下手的小厮。

趁着兰知远在专心致志地捏糕点,准备把它们捏成牡丹花模样的时候,俩小厮躲在了灶台旁,一边加柴火一边嘀咕。

“师姐,你说兰师兄怎么会事儿啊?会梳头会配衣甚至还能下厨?”

“我怎么知道,说好了君子远庖厨,府里出来的弟子充其量也就会做个大锅饭,怎么竟然会捏这么精致的糕点?”

兰知远哼了一声,他可全听见了。俩人噤声,不敢再在本人面前说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准备好了年夜饭。

冬天冷,但整间屋子都铺了地炕,地炕的柴火兰知远一直有照顾着,每间屋子也挂上了厚厚的挡风帘,因而十分暖和。三人合力把饭菜都搬到堂屋里,围坐在一起,胡若子从身后摸出来一个大盒子,笑靥如花:“海棠,这是你的。”

兰知远愣了愣,“怎的,她还要压岁不成?”

胡若子带着些微责怪的眼神投向兰知远,“你不知道?明日是海棠生辰,我们每年都互相赠礼呀。”

兰知远心想我可不知道这信息啊。海棠看出他的窘迫,笑着给他找了台阶:“我又没和师兄提过,他不知道是自然的嘛。”

“哎不对,海棠你这妮子转性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可爱说了。”胡若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开心。她不喜欢海棠拿自己身世当话题说的模样,虽然她的身世确实很可怜,但她老这么说,她是知道海棠纯粹只是为了找话题,但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装可怜了。

她本来大度,愿意拿自己当玩笑,可别人眼里却不会觉得她大度的,反而觉得她是博取同情,终归是太作践自己了。如今的海棠很好,依旧笑脸相迎,也没了以前那样对自己的轻看。

“哎呀,师兄没给你准备生日贺礼。”兰知远似是有些焦急了,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锦囊,也没打开仔细看就放到海棠面前,“我随身也就这个小玩意儿值点钱,你拿去玩儿吧。”

海棠当然不好意思当面拆的,笑着说了句谢谢,看见兰知远轻松的神情也跟着乐了。他抱起酒坛给三人分了酒,海棠暗叹这西域的酒果然不同凡响,用的也不是酒碗而是杯子,暗红的液体与香醇的果香交杂,是那么引人垂涎欲滴。

三人举杯畅饮,一口酒入喉,虽有酒的辛辣,但更多的是醇厚的芳香,使人回味无穷。三人大呼好喝,笑声不断地吃起了年夜饭。屋外雨雪纷纷,屋内由了地炕而如同春日一般温暖。这饭吃的时间不算短,直到二更天,喝得有点晕呼呼的兰知远才摸着墙慢慢离去。

吃剩的东西没收拾,只需要把堂屋的地炕给撤了食物自然就会被冻住,所以谁也没去管。海棠抱着胡若子给的大盒子,手里拿着兰知远给她的锦囊,悠悠地回到自己房间。说是自己房间,实际和胡若子不过是隔了两扇屏风两门帘,比起在西九坊那间屋子来,这间屋子要更小些,可海棠更欢喜些。

不多时,二人结束交谈,从巷子里出来的就只有兰知远一人。海棠没敢跟上去,一来兰知远在她认知中就是一个神通广大到连女红都会的奇人;二来她也怕打草惊蛇,如果师兄真的是不义之徒,今日她若冒进,兰知远必有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