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炕似乎是烧了,屋里很热,那人背对着他,半个身子趴在床上半个身子摊在地上,睡姿并不能算好看,更不能算是舒服。

叶英起身,头上一块东西“啪”地落在自己面前。他并没有在意那么多,而是爬到她的上方,把她掰了过来。脸红扑扑的,似乎还不愿意叶英翻动她,哼哼两声又卷了回去。

叶英颤抖的手停在她的脸颊上,没有移开。不算保护得好的脸,甚至山庄弟子们的母亲都保养得比她好,可他就是没舍得把手拿开。

可她忽然流泪了,呜咽着,一句又一句的“英哥哥”,不停重复。是做噩梦了吗?叶英心想,轻声呼唤:“海棠。”

她似乎没能听见,眼泪流得又狠了些。叶英见过她落泪,可从没见过哭得像孩子一样的她,更别提这个人如今还在睡梦之中。叶英把她翻过来,半抱在怀里,擦去她眼角的泪,又一次唤她:“海棠――”

海棠猛然睁开眼,泪眼朦胧的她忽然坐了起来,猛然扑进叶英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背上,本来就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更加湿透,已经完全贴在身上。他的收下意识地圈稳她的腰背,说不清的情感从心中冒出,抱着她的双臂也越来越用力。

“我以为你……”那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海棠匆匆擦掉眼泪,稍稍与他拉开距离,捧起他的脸,“不是梦,太好了,不是梦……”

看来,他们都同时梦到对方不在这个世上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倒了碗水过来,海棠出门通知他人。不多时,叶逸鸣就带着换洗衣物过来了。叶英换了衣服,也大概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夫说他休息不好最近过度操劳,又与明教法王恶战一场,最后还没能控制好情绪,突然爆发,身体被过度使用,在连廊里发高热昏倒了。

叶英记得自己确实在连廊里坐着,那时候他在想着和莫言笑、莫言急的打斗,在反省自己何处做得不好,想着想着,海棠来了。

他想起山庄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他不希望她看见自己无力保护山庄的一幕。想把她赶回去,又怕白家误会还没解开又赶走她会让她误会,却犯困睡着了。

只是由不得叶英多想,叶晖听闻他醒来了,急忙跑进房里和他说了许久的话。海棠人在门外,没拉下脸去听墙角,等叶晖说完了出来时,叶英就跟在他的身后。

他依旧穿着平日的衣物,神情与往常并无不同,甚至还对她笑了笑,主动与她说“无碍”。海棠不信,想要摸摸他的额头,他却与叶晖一道前去了,示意她不要跟来。海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她知道,这件事小不了。

因为那天晚上叶英回来之后又开始发高烧。海棠照顾了一宿,又趴在地板与床榻边缘睡了一宿。

叶逸鸣来替叶英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切,默默把门关上,站在门外等里面俩人醒来。

想起了叶天霁说的话,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叶天霁说得可真对――大公子那就是尊佛,心仪的女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面前也能无动于衷。

这个和叶英性格相像,向来不多话的叶逸鸣,破天荒地在给叶英送换洗衣物的期间说了一大堆话――

“大公子,海棠娘子肯来看你说明心里在意你,但女人是可以一边在意你一边恨你的,她现在心里气儿肯定还没消。所以大公子,你要利用自己的病,这些天给她撒撒娇,让她没法恨你,再去与她说白家的事。”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叶天霁那死小子说得出来的。

“转告叶天霁,再多一句废话,庄规伺候。”叶英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诺。”叶逸鸣的话语里也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

叶逸鸣原话转告,叶天霁一边抱头大喊为什么会知道是他说的一边嚷疼,被拉来给弟子们诊治的吴思远把擦额头的手帕直接塞进他的嘴里不让他说话。吵死了。

只是那时叶英并没有想到,只是过了几天,他就会去询问这个自己让他闭嘴的叶天霁。

这日,叶逸鸣出去之后海棠就进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山庄里的大夫。摸了摸叶英的额头,又诊治了一通,道大庄主仍是低热,需注意不要着凉,又吩咐了一大通什么时辰吃药的事宜这才离去。海棠送走大夫,转头看他一眼,也准备跟着走出去。

“海棠?”

“有事你叫我。”话音未落门已经关上了。

看来叶天霁说得挺对,海棠虽然来了,但心里还是有疙瘩,不肯直面他。

这间房不是他的房,他自己房间是没有铺设地灶的,大约是因为他发热了才被搬来此处的。叶英和衣起身,把房门打开,只一眼便明白了,这里是离剑冢最近的客房。正在院子里晨课的海棠听见声响,大惊失色,飞似的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把他往屋子里拉。叶英病未愈,力气也不如健康之时,但要拉稳一个海棠还是绰绰有余的。

地炕似乎是烧了,屋里很热,那人背对着他,半个身子趴在床上半个身子摊在地上,睡姿并不能算好看,更不能算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