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拉起叶英的手,不由分说奔跑起来。这样奔跑的感觉,让她感受到,她是活着的,她是有生气的,她是自由飞翔的大雁,自由奔驰的骏马。她暂时忘却自己武功还没恢复的痛苦,暂时忘却她做不到的人情世故,暂时忘却一切烦恼忧愁。只有叶英,只有她,只有快乐。
吃过晚饭后也没太大胃口,扬州城集市之上,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但凡见到叶英面容的女子,都娇羞地用帕子或扇子遮脸,小声议论这是哪家公子,让海棠好生郁闷。
一郁闷,就要干大事。
她一头钻进酒馆,要了一碗酒,“咕咚咕咚”喝了干净。叶英没想到她手脚这么快,只不过被人流妨碍了一下,她就已经喝完了。想着她大病初愈,辛辣刺激一概不能碰,叶英意图把她先带去吴思远那,看看能不能亡羊补牢。可他没想到,海棠因为这常年的病,几乎没怎么碰过酒。若不算十年前上巳节的曲水流觞,她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喝酒。
没碰过,自然没人知道她酒品如何。
叶英刚把她带到吴思远的药铺所在的那条街,海棠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明明刚从酒馆里出来还那么听话,如今这模样,怕是喝上头了。
她一跺脚,大喊:“叶英!”
叶英站着,没说话。
“你小瞧我!你切磋都不跟我认真的,你就是小瞧我,你小瞧天策府,你混蛋!”
哦,真喝大了。
海棠一把拽着他的手腕,绕着他转圈圈,“我要看你转圈,转圈!你都不转,你小瞧我!你不转就是小瞧我!看我的,风来吴山!”
这一转把她自己转晕了,趴在一边干呕。又抬起头,失去焦点的眼对上叶英的,突然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忘记你的。英哥哥,对不起啦,你不要嫌我好不好?”
叶英一把将她拽起,“海棠,回家。”
没想到这醉鬼竟然开始耍赖,拽着叶英的手试图把他也拽蹲下,“我不回!我不知道我家在哪!我不回!你不说明白了,我就不回――呜!师姐,英哥哥什么都没对我做,他嫌我,他要赶我回家!”
叶英松了口气,好在这附近没什么人,他丝毫没发觉自己耳根都红透了。
她忽然自己站了起来,走得晃悠悠的,“我家,我家在哪?我姓白,那我叫白海棠?英哥哥,我叫白海棠!可是我家,是天策府――咦?我家是天策府,那我不姓白,我姓叶!”拉起叶英的手,她一步一晃地跳了起来,“我有姓,我姓叶,我叫叶海棠!”
话锋忽然一转,她又叫了起来“呜呜!叶英,我被欺负了,张跃亲我,他亲我!我要打他,快点告诉我他在哪,我要打他!”
嗯?这什么情况?
“他亲你了。”冷冽的话语被冷冽的风夹带着,传到糊里糊涂的海棠耳里。听见了叶英的问,她很认真地点头,“他亲我了,他这么亲的!”
说话间把叶英推到无人小巷的柱子之上,浑身酒气与傻气从下而上冲到叶英面前,她绯红的脸颊
带着认真的神情,“他把我推到树上,就这样……”
一手撑着柱子,一手强行让叶英蹲下,她俯身吻住叶英的唇。酒气冲入叶英口中,她无意识地品尝着,甚至有些好奇地逗弄了不属于她的柔软,却没注意到叶英浑身一僵。张跃,居然,这么亲过她?
偷吃成功的海棠突然笑了起来,一把抱住叶英,“英哥哥,我们去北邙山,给红枫洗澡,然后再来切磋一把,好不好?”
叶英还在想刚才她说的那事儿,没回她,她就抱着叶英的脖子摇来摇去,“英哥哥,英哥哥?好不好嘛,好不好,好不好?”话音未落,她就又哭了起来,“师姐!英哥哥他骗我,呜呜,我给他写信,他不回我,他让叶晖回我,呜呜,他好不好啊?他是不是受伤了啊?”
难怪他的四个弟弟一个妹妹里,只有叶晖,直到现在她还是连名带姓叫的。那件事叶晖和他坦白过,实话说那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多生气,因为叶晖的做法,他是认同的,只是处理的方法不好,让她误会了,以至于后来产生了那么多的嫌隙。更是因为病情发作,再一次忘却他。
“跳舞,对了,要跳舞给黄大人看。”她从叶英身上蹦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树枝,嘴里念念有词:“跳了舞就拿到证据,就可以回府里复命,我也算,不枉府里养我啦!”
一枪刺出,一字马,又翻身而起。除却脚步不太稳,好几次有摔倒之势外,这套花枪舞得极美,舞得极好。他想起了海棠身着舞女的衣物,在黄府遇劫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就是舞了这一套给那个黄大人看吧?
海棠拉起叶英的手,不由分说奔跑起来。这样奔跑的感觉,让她感受到,她是活着的,她是有生气的,她是自由飞翔的大雁,自由奔驰的骏马。她暂时忘却自己武功还没恢复的痛苦,暂时忘却她做不到的人情世故,暂时忘却一切烦恼忧愁。只有叶英,只有她,只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