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闻言走上前查看,其余人纷纷围拢过来旁观。
明亮看完地图后点头,沉吟一会儿又摇头,开口提醒,“世子有所不知,这几个地方地势偏远,交通不便,那里的乡民民风彪悍,极为排外。他们生活自给自足,少与外界交流,你若拿银子去那里筹集粮草,他们不肯卖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肆意发起攻击。此法不妥。”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乾隆则高深莫测的微牵嘴角。
世子听了明亮的话淡然表情不变。他是谁?前世的商界鬼才,在c国,敛财他称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只是征集些粮草罢了,在他看来毫无难度。
“明亮大人说的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到了。这几个地方地势偏远,少与外界联系,因而我去征粮,并不用银钱交易,而是以物易物,拿食盐,茶饼,织物,瓷器等生活用品前去兑换,他们必然愿意。”
这脑子是咋生的?众人再次瞪眼。何止是肯换啊?你不换,人到时还得哭着求着你来换。对生活在偏远山区的人而言,这些平常很普通的生活用品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这下不但不用为粮食发愁,还省去了大笔买粮的钱。食言,茶饼,织物这些东西内务府每年得浪费多少去?直接匀一点过来拿去交易就成了。
众人还没惊讶完,世子在地图上连番指点,再投一枚炸弹,“其实此次大战并不需要筹措这么多粮草。解决战争中粮草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因粮于战’。何谓‘因粮于战’?就是哪儿有粮,往哪儿打,以战养战。若按步骑混合式打法,骑步兵从后方到线,携64石粮草,在路上就会足足损耗掉63石,浪费甚巨!若按蒙古式骠骑打法,则根本无需配备粮草。我们将八万大军分成每队数万人的小股骑兵,兵分三路,采取分进合击、割裂围歼的打法,快速奔袭闪击敌营,打完后尽数劫掠物资,再迅速转换阵地。将周边小营地扫荡干净后再重点攻击美诺,僧格宗,宜喜三个大营,到时,这三营一无援军,二无援资,何愁大小金川不破?如此打法既快速,又省力,还不费钱粮,一举多得。如上一次大战中张广泗那种‘以碉逼碉、逐碉争夺 ’的战术,真真是既耗钱银,又损兵力,着实不妥,最后落得个战败收场。”
世子说到最后一句,皱眉,轻叹一声,语气颇为遗憾,转头去看傅恒等人,这才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眼睛灼灼看着自己,瞪的贼大,仿佛自己是个怪物。世子这才发现,虽然他谈的是征集粮草,可无意中却涉及到了战略战策问题,在一军主将面前指手画脚,这种做法着实无礼至极。
世子小脸一红,表情颇为尴尬,反射性的向乾隆看去。
乾隆收到世子求助的目光,心里柔成一团。这孩子向来坚强独立,关键时刻却会想到依赖他,是将他看成最为亲近可靠之人了吧?这样想着,心里的满足和愉悦迅速膨胀,几欲撑破胸腔。他按住胸口,抑制住内里汹涌澎湃的爱意,勉强维持住脸上肃然的表情,朝世子微不可见的摇头,示意他无事。
得了乾隆的示意,想到昨日他说过会为自己善后的话,世子很快调整好情绪,冲阿桂拱手致歉,“克善妄言战事,实是无意,若有言语失当之处,还请阿桂将军,众位大人恕罪。”
果然言多必失,他一个毛头小子在一群身经百战的老将面前指指戳戳,怪不得这群人看他不顺。
世子道歉后,众位大人还是瞪着他,没有言语。没办法,本是说粮草问题,可这小世子一通指点,连最佳的战略方案都轻描淡写的提了出来,真可谓一鸣惊人,语惊四座。他们内心遭受了巨大的震荡,一时间竟呐呐难言。
永璂担心的频频环顾大人们的脸色,乾隆则直接皱眉,大力拍击一下桌面,沉声问道:“怎么?一群老臣还同一个小辈计较?克善的策略朕看极之可行,你们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案?”
克善在乾隆还未出声时就慢慢踱步到他身边站好,好似在他身边,自己就有了依靠,感觉极为安心。自来到这异世,最关心他,照顾他,宠爱他的人非乾隆莫属,虽然对昨日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两人之间那亲昵的感觉仍在,潜移默化中,从未感受过多少温情的世子早已经对他敞开心扉,将他当做了自己精神上的支柱而不自知。
乾隆瞥向悄然走到自己身侧的少年,严厉的眼中慢慢晕染上层层柔光,手伸到他身后轻轻拍抚他挺直的背脊,潜台词在说:不要担心,有朕在,得罪了这帮子重臣也没有关系。
被帝王怒斥唤回心神,阿桂眨巴眨巴眼睛,慌忙摆手解释,“不不不,皇上您误会了!奴才们怎么会同世子计较?是世子‘因粮于战’的说法太精妙了,我等一时想不明白,魔怔了而已。至于世子提出的战略,计深虑远,算无遗漏,很是高明,我等更加没有意见。”这‘因粮于战’的打发他们领兵时都有意无意使用过,但如世子这般用精炼的语言总结出来,形成理论,这还是第一次听闻,一时便想的痴了。
傅恒闻言走上前查看,其余人纷纷围拢过来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