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又被克善胆大包天的言论给吓的差点从台阶上滚落下去。抓住身旁的白玉栏杆,他险险稳住身形,喘了口气后瞪圆双眼,朝克善连连使眼色,特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鬼祟的味道,“克善,你声音小点儿!咱们这还没出太和殿的地界儿呢!评价皇子和荣登大宝这些话,日后千万别乱说!”
克善扬起下颚,朗声一笑,轻拍他肩膀反问,“对着你,我有什么不可说的?难道我还能连你都信不过?再者,你难道不觉得我说的话极为有理么?恩?”
这声拖长的疑问词‘恩’,带着明显的乾隆特色,和他惯常的发音高低一般无二。不知不觉间,端重亲王已被打上了帝王专属的标签,连表情习惯,说话用词,都被同化了。
十二被克善的话问的怔楞,待他想通,不禁连连拍着手底下的栏杆大笑,“哈哈~克善,你说的有理!极为有理!”好不容易停住笑,他凑近克善耳旁,用仅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今后,这天下,舍我其谁?”
克善耳尖一动,睁大狭长的凤眸,朝身旁一脸雍容大气,眼露坚决的少年看去,忽而重重拍抚他肩膀,笑的欢畅。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这身气度,竟和他父亲有了七分相像。这有如落日余晖般的大清帝国,有了这样一个大智大勇,心兼万物的人来承继,或可避免嘉庆朝的衰败,抵御住西方列强的入侵,免于华族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他期待着这个异世大清的未来,看看它能否脱离历史的束缚,走出一个新的天地。
两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余的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交汇,相互拍拍肩膀,便有了共识,对未来,更加期许。
然而,不待两人笑完,吴书来远远行来,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奴才见过纯郡王,见过端重亲王,回端重亲王,皇上养心殿有请。”
十二看向克善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对于自家皇阿玛对克善的特别宠爱,他早就习以为常。那灼热的眼神,黏糊的态度,偶尔对自己散发的浓烈醋意,看的久了,他也隐有想法,却又觉得,若对象是克善,却也并不令人难以接受,甚至,有些个理所应当。这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怎样的女子能够与之般配?单只和他站在一处,都似云与泥一般的天差地别!怕是只有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皇阿玛才能够压制的住吧!
克善回以十二一记轻笑,朝吴书来颔首,“劳烦公公前来相请,咱这就走吧。”
吴书来再次朝纯郡王行礼告辞,跟随在端亲王身后快步朝养心殿赶去。唉~万岁爷怕是等得心急了。每天见面还不够吗?下朝也不让人回去补眠,忒腻歪了!
两人前后行至养心殿,不用人通报便畅通无阻的进门。
殿中,乾隆闲坐在椅子上喝茶,他对面的长桌上摆放着满满一桌面的菜肴,正冒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显是掐着点儿弄的,只等他来进食。
“你怎得知道我没用早膳?”克善瞟一眼桌上满满当当自己爱吃的菜肴,笑意融融的问。
“你院子里都是朕的人,你的衣食起居,朕有哪点不知道的?上个朝罢了,早起片刻,进些吃食就那么难么?非要掐着点儿的起床?你个懒东西。”乾隆走上前揽住他肩膀,刮刮他鼻头,语气嗔怪却隐含柔情,笑的非常宠溺。
“你不是老说等着我长大么?我不多睡点,怎么长的大?”克善顺势往他怀里一靠,身体软软的放松。这人还真说对了,他这辈子确实变懒了,每日早起就像上刑,许是正在长身体的缘故吧。
将人环在臂弯里,带到餐桌前安置,见他慵懒闲散的小模样,乾隆一双幽深的眸子盈满了浓浓的笑意和宠溺,语气轻柔的说:“狡辩!睡觉岂能长大?多吃些东西才是正理儿!来,尝尝这个香菇素鸡,在济南的时候你不是说很好吃,怕回来吃不着吗?朕叫御厨试着做了,预先尝过,味道很好,你一定喜欢。”
对心肝宝贝的喜好了如指掌,乾隆不知不觉便沦为了姆妈,连食物都要预先试吃,这皇帝做的,都倒了个儿了。
克善也不避讳,就着他伸来的筷子将菜肴咽下,眉眼一弯,微笑点头。
乾隆见他在自己照顾下吃的高兴了,笑的牙不见眼,一连又夹了数道菜,放进他面前的碗里,还兼职介绍菜名和烹饪过程,自己都顾不上进一口,更无视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养心殿里伺候皇帝进餐的侍从们垂首敛目,不敢朝态度殷勤到了极点的帝王多看上一眼,心中震撼难言。
吴书来在帝王身后微微摇头,抬手朝殿门比划一下,侍从们心领神会,无声无息的退走,将空间单独留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