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可惜凯瑟琳。再精致的帽子也无法修饰你过于宽阔的额头,反而使它看上去更加显眼。”贝内特先生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况且,这周你们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四先令。要知道,郎博恩最勤劳的工人一周也才赚两先令。”

“爸爸,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你的保证从来没有兑现过。好了,罗妮夫人,可以开饭了。”

“噢,妈妈,我真的很喜欢那顶帽子,我要是买回来了,你也一样会喜欢的!”凯瑟琳转而去央求贝内特太太,莉迪亚不停附和,将帽子描绘的美轮美奂。

“亲爱的,十便士并不算多不是吗?我来给好了。”贝内特太太心动了,她对女儿们的要求总是难以拒绝。

“容我提醒,你这个月的家用已经严重超支了,如果你想让我们接下来的两周都吃生菜沙拉的话,那就给她们吧!”贝内特先生的语气很严厉。一个贝内特太太已经够他受得了,没想到两个小女儿竟完全继承了她挥霍的习性。

“亲爱的,你就不能慷慨一些吗?”贝内特太太恳求道。

“不能!”贝内特先生毫不留情的拒绝。

凯瑟琳和莉迪亚失望的叫嚷起来。

为了一点银钱而争吵,这是玛丽从未体验过的,但比起勾心斗角,踩低捧高的大夏后宫来说,现在的生活很令她满意。她嘴角上扬,加快了步伐。

贝内特先生对太太和女儿们的百般哀求听而不闻,仿若装了一副石头心肠。玛丽走进餐厅时,正好看见万分失望的贝内特太太抚着脑门呻吟道,“噢,我可怜的神经,我可怜的女儿!亲爱的,你真是太残忍了!”

贝内特先生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无动于衷,凯瑟琳和莉迪亚吵的更加起劲,简和伊丽莎白避到一旁,无奈的相视而笑。

看见贝内特太太痛苦的表情和众人不以为然的反应,玛丽愣了愣。

“妈妈,你快坐下。”她疾步上前,一边扶住贝内特太太,一边偷偷给她把脉。果然没错,贝内特太太患有偏头痛,而且已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偏头痛受不住疲劳和吵闹,一点小小的情绪起伏、睡眠不足、甚至是月事来潮都会引发病情的恶化。这种疼痛尖锐而绵长,需要花费极大的毅力才能挺过去。病的如此严重,在场的人竟然只当贝内特太太在无病呻吟,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还惹来贝内特先生的冷嘲热讽。甚至连伊丽莎白和简也对贝内特太太的做派表示出了不耐,而凯瑟琳和莉迪亚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只觉得妈妈抚额头喊痛的样子可笑极了,嘻嘻哈哈的模仿起来。

原来,贝内特太太和玛丽一样,也是这个家庭中被忽视被孤立的一员。她操持着家务,不说尽善尽美,也算得上尽心尽力,对几个女儿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正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这在以孝治国,从小就接受‘百善孝为先’思想的玛丽看来很不可思议,甚至是大逆不道。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这个家虽然没有三妻四妾,庶子庶女,可糟心的事情也不少。

“好了,都少说两句,妈妈需要安静。”她沉声命令,然后用指腹按压贝内特太太头部的各大要穴。太后也有偏头痛的毛病,她从一位民间神医那里学会了这套按摩手法,再辅以针灸便可以大大缓解病情。但英国没有针灸工具,只能日后进城寻铁匠做。

大家都被玛丽罕见的威严镇住了,瞬间安静下来。

尖锐的刺痛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女儿柔软指腹带来的舒适感,听见女儿温柔的询问自己好些了没有,贝内特太太感动的快要掉下泪来。每当她被疼痛折磨的脾气暴躁时,家里从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

“亲爱的玛丽,你真是太贴心了!妈妈好多了。”贝内特太太握住玛丽的手,亲亲她的手背。

玛丽不自在的垂眸,在贝内特太太身边坐下。英国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和他们的穿着一样奔放,让她很不习惯。但很久以前就失去了父母,这种感觉又令她万般眷恋。

“头痛的时候你就叫我,按揉片刻再休息半小时会好上很多。”她温言细语的叮嘱,看向贝内特先生时表情变得很严肃,“爸爸,妈妈患上了严重的偏头痛。我建议你午饭后立刻请医生过来看一看。”

“好吧,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贝内特先生对上女儿明亮深邃的蓝色眼珠,忽然感到压力巨大。

“很有必要。”玛丽略微抬起下颚,嗓音低沉。

贝内特先生不说话了,眼神复杂。女儿挺直的脊背,肃穆的表情,威严的口吻,看上去就像个真正的贵族。玛丽与贵族?好吧,他一定是产生错觉了!

“一点也不可惜凯瑟琳。再精致的帽子也无法修饰你过于宽阔的额头,反而使它看上去更加显眼。”贝内特先生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况且,这周你们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四先令。要知道,郎博恩最勤劳的工人一周也才赚两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