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爷摸了摸直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果断告辞,“我还要召集将士讨论西征事宜,这便走了。你的登基大典想来是无法得见,在这里先给你道贺。”略一拱手,他大步离开。
“老五,把环儿给我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倘若他没回,你也不用再来见我。”三王爷一字一句警告。
五王爷走得更快,沉声道,“倘若他回不来,我就化作一抔黄土陪他。”忽然觉得这话很不吉利,他气急败坏的转身,冲地上吐了口唾沫,“呸!方才那话做不得数!你他娘的别乱说!凭环儿高绝的武艺,能杀他的人这辈子还没出生呢!”
他不耐烦的挥袖,匆匆离开。
因战事告急,五王爷不敢耽误,翌日便召集大军朝边关进发。三王爷亲自来到城门口相送。
所有士兵都昂首仰望大庆下一位君主,聆听他掷地有声的鼓励和训诫,唯独五王爷身边一员小将,至始至终没有抬头。
“出发吧。”已无话可说的三王爷挥了挥衣袖。
等军队浩浩荡荡走远,他喟然长叹,“环儿真是好狠的心,临走也未曾看本王一眼,呵……”颓唐的低笑从喉间溢出,将口腔染上一层浓浓的苦味。
王子腾本以为女儿被西夷杀害,皇上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然而不过一夜,大庆就风云变幻。五王爷西征,皇帝禅位,而原先信誓旦旦需要自己相助的三王爷却好似忘了自己的存在,只派人送来些赏赐以示体恤,再无他话。
他这才慌起来,四处托人求告终是不得其法,不过半月便老了十岁不止。方氏整日以泪洗面,身体也渐渐垮了。
因大庆正遭受战火侵扰,安琳公主被西夷迫害而死,皇帝又重病在床,三王爷一力主张精简继位大典,只在金銮殿上接受众位大臣叩拜,定尊号为证圣,加开恩科,大赦天下,这便散了。
关押在监牢中的王夫人和王熙凤也在大赦之列,出来后看见老态龙钟的贾母,当即跪下给她磕头,黑乎乎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两道沟痕。
两人欢天喜地的下了马车,却发现眼前矗立的不是富丽堂皇的贾府,而是一座破败的小院,里面没有雕梁画栋,没有仆役成群,没有热汤沐浴,没有精致饭食,只有布满青苔的泥地和充满霉烂气息的耳房,巨大的心理落差令她们当场失态。
“老祖宗,咱们怎能住在这种地方?”王夫人尖利的诘问。
探春木着脸扶贾母坐下,低声道,“荣国府已被查封,因太太盗卖祭田的事,宁国府和族人皆不肯收留,更不肯支应财物,不住这里,还能住在哪里?”
“大房呢?贾赦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王夫人声音拔得更高。
“大房一家下江南投靠贾琏去了,没个三五年回不来。就是回来了,恐也不会理会咱们。”贾母拭去眼角的泪水,将一封书信朝瑟缩着身子的王熙凤抛去,“这是贾琏寄给你的休书,拿上它回你王家去吧!”
王熙凤盯着飘落地面的休书,硬是不肯上前捡取,只跪下磕头,默默流泪。她名声坏成那样,父母怎会容她?就是父母容她,未出嫁的姐妹又怎会容她?天下之大,竟无她立足之地。
王夫人却被点醒了,摇头道,“我怎能住在这种地方!我哥哥可是一等忠勇公王子腾,我得回王家去……”
贾母不待她说完便冷笑起来,“一等忠勇公?不过得个好听的名头罢了,手里实权被掠夺得一干二净!三王爷,不,证圣帝登基时接见了所有重臣,唯独不肯接见王子腾。而今的勋贵们,谁个不知道王子腾要失势了!也不想想证圣帝之前是何等风光霁月、品德高洁的人物,如何能够容忍家声如此乌糟的官员入朝?说不定什么时候,连他身上的爵位也要捋了去。还有,多亏了你,你那侄女儿非但当不成皇后,还被送去西夷和亲,刚到边关,就被胡人暗杀了,开膛破肚,血流满地,死相万般凄惨。你那好哥哥跟好嫂嫂,而今见了你一定欢喜极了,欢喜的恨不能啖你的肉,啃你的骨呢!”
“怎,怎会?”王夫人听了这话瘫软在地,似想到什么急急开口,“三王爷登基,那元春呢?元春眼下是皇妃了吧?咱们可以去求她啊!”
说到元春,贾母终于憋不住满腔怒火,举起拐杖狠狠捶打王夫人,“你还有脸说元春!元春大好的前程,全被你毁了!她是王府老人,又是侧妃,按惯例至少也能得个妃位,却被你累及名声,反成了位份最低的一个!答应,她堂堂的王府侧妃,只得了个答应的位份,而今移居吃人的深宫,也不知能不能活!你这个丧门星!毒妇!你还我孙女,还我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