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甲胄是用一小片一小片的寒铁拼接而成,跪上去绝对不比跪搓衣板或键盘舒服。能想出如此跨越时代的自罚方式,不得不说,五王爷是个天生的妻管严。

立在门口的稽延已经完全麻木了,心道王爷,您还能再贱一点儿么?

贾环根本就没生气,不过闲得无聊,逗弄逗弄这蠢狗。听说他自跪甲胄,侧过身一看,当即拍着床榻哈哈大笑,笑完冲他勾手指,“跟你闹着玩的,我怎会因一个陌生人与你生了间隙,当我那般小肚鸡肠么?上来吧,赶了一月的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该休息了!”

五王爷立马闪身上床,腆着脸笑,“好环儿,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倘若日后我再犯错,你就罚我跪甲胄,不,跪钉板也使得!”说着说着便摸上少年劲瘦的蜂腰,欲行不轨之事,被少年压在床板上狠揍了一顿。

稽延默默捂脸,心道王爷,您果然还能再贱一点儿!

----

翌日,五王爷召集众位将领再次商讨战事,所有布防皆齐备后走出营帐,命人敲响战鼓。

王爷带来的兔儿爷放出豪言要犬不死将军’默卓的人头,这话不过一夜便传遍军营,引得众将士嗤笑不已,及至见了真人,嗤笑更化为深深的鄙夷。

瞧那纤瘦的仿佛一折就断的小身板,苍白的从未经过风吹日晒的小嫩脸,上了战场还未被敌人杀死,恐就先吓死了!王爷向来用兵如神,怎去了一趟京城就昏聩了呢!那兔儿爷哪里及得上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礼贤下士的文将军!

少年策马跟随在五王爷身后,对众人讥讽的话语仿若未闻,黑而大的瞳孔紧紧锁定前方听见战鼓声迅速集结起来的西夷军队。

黑压压的全都是人,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人,挤挤挨挨的人,密密麻麻的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浓烈到有如实质的杀气,这情景,与末世中的丧尸围城何其相似。蛰伏在心底的恶兽缓缓苏醒,仰起头,张开嘴,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它在渴望鲜血,渴望杀戮,渴望立即冲过去,削掉那些人的头颅!

贾环摁了摁狂跳不已的心脏,眼珠渐次爬满血丝。虽然在大庆过了九年安逸的生活,然而活在这躯壳内的,依然是那个永远浸泡在鲜血中的贾寰。此时此刻,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无法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过一辈子。他躁动的灵魂需要杀戮才能平息。

五王爷抽出腰间的鸿鸣刀,只等大庆军队集结完毕便冲杀过去,听见环儿的马发出不安的嘶鸣,转头一看,却见他眼珠子全都红了,正用捕杀猎物的眼神盯着西夷军队,唇角挂着一抹嗜血的微笑。

这幅模样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危险至极。若不是身处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五王爷真恨不得将他掠进怀里狠狠亲吻。

“看前方,不要看我。”少年笑着低语。

五王爷凑到他耳边,道,“你这样子真美!等此战结束,我一定要把你红红的小嘴儿吞进肚子里!”话落十分饥渴的舔了舔唇。

“不怕挨揍的话,尽请品尝。”贾环用食指描画自己优美的唇线,笑容十足危险却又十足魔魅。

五王爷可耻的硬了,在少年戏谑的目光中调整坐姿,表情肃穆的朝黑压压的敌军看去。

两军对垒的紧要关头竟还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离两人最近的老将熊昌海颇有些受不住,咳嗽两声提醒道,“贾公子,西夷人高鼻阔眉,五官深邃,看上去长得都一个样。您若是想找有价值的人头,只管看他们的帽盔。帽盔上插着彩色羽毛的便是西夷将领。你看,那就是默卓,听说他帽盔上的五彩翎羽取自神鸟凤凰。他出生的那日有铿锵凤鸣从九天之外传来,火红的祥云绵延数万里不散,受神鸟庇佑,自此拥有了凤凰涅槃的能力。”

贾环盯着默卓兴奋的笑了,舔唇问道,“割断头颅也杀不死他?”

“这个倒没人试过。”熊昌海指了指不远处的文青,目露钦佩,“默卓此人武艺高绝,只文将军重创过他一次。能砍下他人头的,想来除了王爷,再无旁人。贾公子,你涉世未深,真正的战争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这里是边关,更是修罗场,你还是量力而为吧。”此人毕竟是王爷爱宠,倘若他脑子一热真冲上去送死,王爷指不定迁怒到自己头上。

贾环只听了第一句,后面那些话全没往脑子里过。他盯着默卓的眼睛已开始冒出火光,兀自揣测道:也不知此人的脑袋里有没有结出晶核,不管怎样都要剖开看看!

军队集结完毕,冲锋的牛角号也已吹响,五王爷高举的刀尖缓缓落下,笔直朝默卓指去。大庆将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汹涌的海浪朝西夷阵营冲击。有了主帅压阵,萎靡了近一月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那甲胄是用一小片一小片的寒铁拼接而成,跪上去绝对不比跪搓衣板或键盘舒服。能想出如此跨越时代的自罚方式,不得不说,五王爷是个天生的妻管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