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浩源吗?我……我是你爸爸……”男人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声音比起之前小了不少,似乎一有问题就会立即挂断电话一样满是不安。
“……三个月零七天。”聂浩源闷闷地开口,没头没脑的话让男人愣了一下。
“……什么?浩源你在说什么?”
“三个月零七天!你们离婚我来日本三个月零七天了!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声音猛地拔高,一直死死压抑着的对父亲不管不问态度的不满与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聂浩源死死抓着电话,咬牙切齿,“打个电话会死吗?!虽然是国际长途但是问候一句又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知道你舍不得花钱但是不要连这样的事情都抠门啊!”
“对、对不起,浩源……”男人大概是被聂浩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道歉,却进一步点燃了聂浩源的怒火,迅速打断男人的话。
“道什么歉?!我才不稀罕你道歉!不愿意要我就直说啊!离婚了觉得养个孩子太麻烦每个月还要支付养育费你就直说啊!我又不会一直缠着你!你的钱我也不要了就是了!”
【聂浩源!听你的父亲把话说完!】
沢田纲吉突然严厉的插口,从未听过沢田纲吉这样语气的聂浩源反射性地闭上了嘴,男人终于得以磕磕绊绊地说完下面的话。
“我、其实我一直有打电话的……但是接电话的都是你的母亲和……那个……你继父,我……他们不让我找你……大概……大概看来也没有把我打过来电话的事情……告诉你吧?”
男人谦卑慌乱的解释让聂浩源的怒火瞬时间烟消云散,仔细想起来,他最开始白天需要上学,晚上母亲和“父亲”都在家,接电话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做,后来随着他对这个家庭的极度不满和排斥,即使是能够接的电话也会当做视而不见……
“抱、抱歉……”男人仍旧在不停的道着歉,聂浩源轻轻地呼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些许的歉疚,“好啦……乱发脾气是我不对,你软趴趴的性格怎么还没有改,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上司,用不着对我这么小心翼翼的好不好?再不改改早晚会吃大亏的——嘛~现在似乎已经吃大亏了……没有我在你身边,真不知道你会被人欺负到什么程度。”
男人干笑着,但是声音中一下子轻松起来,似乎早就习惯了聂浩源这样的教训,丝毫不以为意,“我啊,窝囊了一辈子,改不了了……”
“谁说的!明明就是不想改!”聂浩源皱起眉,非常讨厌父亲这样听天由命的样子。
“说起来……浩源,你在日本过的怎样?继父对你还好吧?你妈妈对你还好吧?身体怎么样了?学习还跟得上吧?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够了够了!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啊!”聂浩源打断男人的话,“放心吧,我在这里好得很,我才不会像你那样任人欺负呢。那个男人没碍着我什么事情,妈妈还是老样子,身体很好,学习简单的要死,至于朋友……”聂浩源公式化的报告语调顿了顿,透出柔柔的暖意,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已经交到朋友了。”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彻底放心了一样长长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男人安心的语气,让聂浩源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那……老爸,你过得怎么样?”
“我?哈哈……我也是老样子……就是你不在了,有些不习惯……做出的一堆东西也没人吃,看着怪伤心的……”男人的声音虽然勉强笑着,但是苦涩异常,对儿子的思念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听到对方一如往昔有精神的声音,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最近经济不景气,学校想要解雇几个老师,日本语又算是小语种,大概要……”
聂浩源从小就显得很成熟,而他的父亲又是温吞老实的性格,虽然是父子,但是彼此之间谈论这种话题是很经常的,从来不会彼此隐瞒什么。听到父亲要下岗的消息,聂浩源只是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回家就回家,回家好啊,不用看那帮混蛋的脸色,多好!”
“你说的倒是轻巧,什么都需要用钱,我的存款被离婚折腾地没有多少了……”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聂浩源轻轻巧巧、对于现实生活和钱根本没什么概念的回答有些好笑,“我准备找找民办学校,或者当个日语家教什么的……”
瞬时间被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沢田纲吉第一次看到聂浩源这样激动的样子,但是夺回身体的他捏着电话,双唇微微颤抖着却像是害怕这是一场幻觉一样没有主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