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回过了神。他深吸一口气:“不……我是说,我很抱歉——如果,你……您是这样的感觉的话,我很抱歉。”

斯内普没有说话。

哈利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他有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子:“既然——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教授。”

斯内普还是没有说话。

哈利转身离开,但刚刚走出两步,他就再停下来,犹豫地说:“对那些事情,我很感谢……不,我很感激。教授,不论你最终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再停留,穿过走廊,回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纯血。”哈利叫出口令。

画上的老勋爵斜着眼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假装没有看见人。

哈利沉着脸看画上的那张尖瘦刻薄的脸,抽出长袍里的魔杖——

“你想干什么!”老勋爵愤怒的涨红了脸,看上去很想唾骂些什么,但哈利的魔杖尖已经聚起了光芒,认出这是什么咒语的老勋爵哆嗦一下,紧紧闭上嘴巴,飞快地向一旁滑开了。

哈利带着还没有消褪的怒气走进显然颇为安静的斯莱特林休息室。但刚刚踏进去一步,心生预感的他就飞快向一旁闪去,魔杖完全本能地指向相反方向,无声的“除你武器”已经蓄势待发——但这显然毫无必要。不止因为在闪躲的间隙,他已经看清楚了躲在角落试图偷袭自己的人,更斯莱特林休息室里的突然爆发的鼓掌大笑声。

“……”哈利保持缄默。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上次马尔福宴会里看到的那位女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倒清楚对方想做什么——看上去,她躲在入口旁边,似乎不是要偷袭他,而是为了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吗?

哈利看着大大方方凑过来并拽住他的胳膊的女孩,默默想到。

事情的最后,哈利只绅士地送罗丝回到空余的座位上坐下,也不理会起哄(德拉科起哄的最厉害)的其他人,径自回到了寝室休息。

但他没能睡着。

微光从用变形咒变出来的窗户射入,哈利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之后,他低咒一声,坐起来靠着床头发呆。

他在思考斯内普的态度——已经冷静下来的前傲罗很快捕捉到了事情的矛盾点。没有错,斯内普或许冷漠或许阴沉,甚至还是个不容置疑的油腻腻的老混蛋——但他并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

相反,哈利知道——他再清楚不过——他的教授拥有一颗坚定的心。

他是一个跟邓布利多一样勇敢的人。他是他所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这样的人,绝不会屈服于恐惧与危险。

那么,斯内普为什么要那么说呢?他说的“后悔”一定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但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完全没有头绪的哈利?前傲罗?波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黑黝黝的、藏在阴影里的家具……然后他看见了搁在床头柜上的一点黄色柔光。

是斯内普为他熬制的魔药——三个月前停止呼吸又恢复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哈利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太明显但确实存在地好转着,同样的,以前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的束缚也不见了……就像是跟“未知”签订的契约已经彻底离他而去一样。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结束了,没有能力做确认的哈利也懒得多花心思,只让斯内普再给自己检查了一回,然后他就看见对方深黑的眼神闪烁喜悦的光彩……嗯,说起来这似乎是他们两个的最后的接触了……再接着,斯内普就给他重新配制了魔药。

哈利看了那瓶魔药一会,又拿起来放在掌心摩挲片刻,甩甩头呼一下站了起来,用魔杖点亮房间里的灯,穿好衣服,给了自己一个加强版的幻身咒之后,从柜子里找出光荣之手后,就推开房门,向外走去。

哈利只想在城堡里散散步。

宵禁之后,霍格沃茨到处都静悄悄的。

他来到天文台上,坐着看了一会繁星与禁林,又走到魁地奇球场,在静悄悄的看台上来回走了一圈,再跑到八楼的有求必应室,想着“一个能够让我放松的房间”,来回走三遍之后,他打开浮现的门钻进去,却又立刻神情古怪地退了出来……

“我怎么不可以?”斯内普几乎立刻感觉到了懊恼和后悔,但他没有让这些情绪的任何一分流露出来,只轻轻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