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尚能撑得一刻,龙大小姐你从这里离开,去寻突利!”寇仲道,“草原之上,唯有他是颉利的对手,突利一来,颉利必退!”
菩萨伤重,但仍是苦笑道,“突利可会为你们出兵?”
寇仲自信一笑,“突利若是知道此间情况,他若出兵,必可大胜一场。昨夜金狼军久攻不下,锐气已失!正是挫败金狼军的大好时机!”
跋锋寒亦是点头,“不错,此乃唯一生机。”他看向龙葵,目光锋锐。
龙葵却缓缓摇头,“我若一走,你们撑不得多久,就算我找到突利,也是赶之不及。”
菩萨亦是叹气,“龙小姐说得不错。若我所料不差,在金狼军之中必有突利的探子,颉利调兵遣将,他岂会不知?”
寇仲知她讲的乃是实情,若她独自离开,此时天明,金狼军只得一场猛攻,恐怕他们这些人都要即刻死在此处,但只多一个她,也是——他瞥了一眼跋锋寒,目光古怪,手肘碰了碰跋锋寒道,“老跋,龙大小姐可是为你留下?同生共死,嘿嘿。”
跋锋寒想不到到了此间他尚要开这种玩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滚吧!”他的目光只从她身上划过,冰冷如刀锋,他从未想过,放在他心中一直想杀的那个人,有一天会与自己并肩而战,生死与共。
龙葵她转首看了看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众人,皱了皱眉,忽然伸出莹白的指尖,一点迷蒙的雾气忽然溢出,笼住了此时受伤最重的菩萨,他手下勇士此时只剩四十余人,他却依旧目光坚定,并无一丝退缩意味,龙葵只积聚一点稀薄灵气,使用风系的治疗法术“暖雾”,只见柔和温暖的白色雾气笼住菩萨的身体,不过须臾,他便目带惊讶地站了起来,“这是什么?”
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皆是愕然,从未见过有此等武功!寇仲与徐子陵的长生真气虽有一定的疗伤功效,但也不会有如此神奇的本事。
“这是‘暖雾’,只能医治一些小伤,寇仲,你与子陵练的本是先天功法,应也有一定的此类功效才是。”龙葵道。
寇仲点点头,还待说些什么,忽然听闻如雷的马蹄声从东北方向骤然响起,眼睛顿时一亮,众人往那方向看去,只听那蹄声自远而近,来骑肯定数以千计!
寇仲哈哈大笑,“天不亡我!”众人皆是跳起来,齐声欢呼!
龙葵站在一旁,看向渐渐明亮起来的草原,金狼军退去,他们已经安全,她微微一笑,身形如一朵浮云,漂浮在半空之中,因昨夜大家皆是并肩浴血而战,并未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她,只是因绝处逢生而透着不尽的喜悦。
晨风徐徐,撩起她的黑发,一群狼狈脏污的大汉之中,她乌发红衣,姿容绝世,好似一朵红艳艳的罂粟,开得正盛。
跋锋寒朝她看来,却看到她的眸中微微透着一种看不明白的惆怅,不知是何种情绪,只觉得虽在众人之中,她却如独自站在云端之上,孑然寂寞。
诚然,跋锋寒心狠手辣,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但他并非无情冷酷之人,他爱憎分明,恩怨明了,若非如此,寇仲徐子陵也不会视之如兄弟,他只是比他们更决绝,更冷硬,更坚韧罢了。
只是,当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恨了太久,再要放下,却变得极难。
跋锋寒握紧手中长剑,抿了抿唇,英俊的脸冷厉漠然,他知道历经此奔狼原赫连堡之战,他本不该再对这个女人下杀手,但若要他与她握手言和,此时的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恨已太久,难以泯灭。生死之间,挂念的是深埋在心中的仇恨,幼时遭逢剧变,这是对突厥人的仇恨,尚不知如何报,总不能将这世上的突厥人统统杀光罢!然后,便是对那红衣女人的仇恨,践踏自尊,数十次差点致他于死地,虽不曾真的在那时殒命,但这种恨却比杀了他更让他刻骨铭心!跋锋寒虽是在草原流浪长大,也能忍辱负重为一击而杀,从小到大,也不知多少次在生死之间,危险之境,但他依旧是骄傲的,在草原的风霜磨砺中,他已成了一头骄傲的孤狼!
如何能容得人践踏他的自尊!
曾经数年睡梦之中,她的红衣是他的梦魇,谁想再见,他在绝境,她却依旧闲适,带着让人心生不快的笑意。
她不知道,当他说出“替我们守住南门,那么过往种种,一笔勾销”的时候,心中有多么酸涩难忍,但当时,却不得不如此,若只有他一人,即便死了,即便处于更不堪的境地,他也不会向她说出这种话来,但尚有寇仲与徐子陵,他们是他的兄弟!
“我们尚能撑得一刻,龙大小姐你从这里离开,去寻突利!”寇仲道,“草原之上,唯有他是颉利的对手,突利一来,颉利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