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不禁尴尬道:“龙大小姐,你看着也并不比我大吧?”龙葵面容仍是当年十七岁少女的模样,但实际上她的年纪应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大得多。
龙葵却只自在地侧着身子,朝着他问道:“男人是否都喜欢那种清高脱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
徐子陵知她仍在说师妃暄,实则他今日与师妃暄见面确是鼓起勇气做了一件原以他的性格几乎不可能做的事情,但此事他并不太愿让太多人知晓,若是此时是寇仲在此,他必然照实说了,面对跋锋寒与龙葵却没法像面对寇仲一般自在,但又不会因此而欺骗他们,毕竟跋锋寒与龙葵可以说是他的生死之交,想到此间便叹气道:“好罢,原也没有甚么不能说。”他苦笑道:“我如今心中苦闷,正想找个人来诉说。”
跋锋寒亦是感兴趣地在他另一边坐下,“到底是何事?”
徐子陵瞥他一眼,“老跋何时也像小仲那般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跋锋寒洒然笑道:“若是旁人的我自然没有甚么兴趣,但若是小陵与师仙子的,即便是我也有些好奇之心。”
思忖片刻,徐子陵才低声道:“我想全力追求师妃暄,享受十来天肯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情滋味,又怕坏她清修,心内矛盾得要命。”
龙葵哑然失笑,“这又有甚么矛盾,她若连情关亦过不去,还谈甚么清修,既贪恋红尘,不若早早入世,不必再做无谓的苦修,因再如何也不会修得正果。”
跋锋寒却是一副惊讶模样,“真想不到小陵也能有如此勇气!”他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温言道:“若是师仙子为此坏了清修,但从此与你伉俪情深,携手游遍天涯海角,人生至此,亦是了无何憾!”
徐子陵茫然道:“我会否很傻?但她说会好好考虑。”
龙葵惊讶地看向他,“好好考虑?原你已经说了啊!但那师妃暄又有甚么好的,即便是她考虑了、同意了,你也说了肯定不会有结果,她拍拍手转身返回慈航静斋,小陵你却要重情地多,多半要伤心一场!要我说你是真傻。”她同情地看着他,“爱情这种东西都是绝对的、双方的,容不得一点瑕疵,若你同她一开始便知道是场不会有结果的苦恋,反倒因那预知的悲剧结局而不知不觉投入更多的情感,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是吗?”徐子陵顿时有些无措,“但我说出来之后真的很快乐,事实上我对她的要求很低,只希望她不怪责我或给脸色我看就行。不知是否因身在异域,以前在中土的种种压抑顾忌,在这里全失去约制效力,想干点刺激有趣的事。我确有点失常,不过她似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跋锋寒皱眉:“感情本就不是可以苦苦压抑的,不若释放出来,既她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那努力尝试一下许是会轻松许多。”
龙葵托着腮,仔细看了看徐子陵,“哎,你当真那么喜欢她吗?”
“应当说是一种比喜欢要复杂的仰慕。”徐子陵似是冷静下来,思索道:“就像我有自信与她进行一场纯粹精神上的爱恋,因即便是情浓的时候,面对着她脱俗的玉容也很难会有旁的心思。”他说到这里有些尴尬,“因妃暄在我心中是不可亵渎的,即便是爱慕着她,却也不觉得我能配得上她。”随即又黯然道:“她告诉我此番事了后,立即返回静斋,以后不再出来,也再不涉入争霸天下的大事。”
“嗯?这样就有些复杂了。”龙葵道,“不过,我向来信奉的一点是,喜欢的就不要放弃,抢也要抢过来!”
徐子陵愕然。
跋锋寒看向她,“勉强而来的感情又有甚么用!”
“勉强?”龙葵站起身来拍了拍深红色的裙摆,“感情这种东西,或许我真的不懂。”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漠然,想起昔日蓝葵跳入铸剑炉时的刻骨之痛,想起她在魔剑之中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伤心,想起她千年不变的思念与情感,那种东西,她真的不太懂。
但是,却觉得有些可怕,那种深浓的情感,似是能把人的理智统统淹没,即便没有蓝葵那千年的记忆,她也眼见着任性刁蛮的雪见心甘情愿地抱着魔剑跳进铸剑炉,绽开无比绚丽的神树之花,她亲眼看着紫萱以身封塔,从此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很久很久以前,她从不知感情能够到那种地步,直让她望而却步。即使是作为旁观者,已是让她心悸。
龙葵在徐子陵身边坐下,笑盈盈道:“来,小陵,同姐姐说说那个师妃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