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只是个刚脱去稚气的青年,足够年轻,如果打下这偌大的江山,他将会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困在那个天下最华丽的牢笼里,他能做一个好皇帝,可是他不会快乐,龙葵断定地想。
“龙大小姐?”寇仲小心翼翼地喊,因龙葵此时的目光实在看得他寒毛直竖。
龙葵从容地站了起来,瞥了一眼无声站在一侧并未打扰寇仲与己方几人说话的王玄恕道:“寇小仲,你就这么把人家丢在这里?”
寇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玄恕是自己人,不必拘谨!”
王玄恕听寇仲如此说,脸上现出感动的神色,他与徐子陵亦是相识,笑道:“想不到诸位还是来相助少帅,如此一来玄恕也少了几分担心!”
寇仲看了看天色道:“若是去宫中晚了,怕是你父王不喜,我们这就走吧!”说罢让徐子陵带着龙葵与跋锋寒去上次他来洛阳的下榻处暂作休息,便与王玄恕并骑朝皇宫去了。
“只怕仲少此去不太好。”徐子陵叹息道。
龙葵点点头道:“他方自来洛阳,恐怕不知王世充已是准备称帝了,此人狡谲阴险,心胸狭窄,若非有把握胜了此仗,绝不会出现这样的风声。”
“走吧!”跋锋寒拿着剑起身,“既然仲少进城是一场硬仗,我们亦要做些什么才好。”
徐子陵思忖片刻道:“还请龙大小姐与老跋去城外探消息,我去找杨公卿。”
跋锋寒与龙葵对看一眼,点头应下,徐子陵郑重道:“入夜前势必回来!”
“放心吧子陵。”龙葵笑道,“能留下我与老跋的人,恐怕世间寥寥。”在这个世界能困得住她的人是否会有?
徐子陵这才放心离去。
跋锋寒与龙葵并肩没入人流,洛阳的街道车水马龙,热闹升平。洛阳居民对战争的警觉性并不高,因为过往的攻城战无不如隔靴搔痒,不能影响城内的生活。没经过战火洗礼的洛阳城,城内的人均有种洛阳永不会攻破的错觉。可是龙葵等人却清楚大祸即临,纵使王世充能保住虎牢、偃师的生命线,李世民必派兵千方百计拦截抢夺运往洛阳的粮草,使城内军民进入艰辛的围城岁月。
这周围的洛阳百姓却丝毫没有这种危机感,即便大战在即,他们的生活依旧热闹,洛阳的街头依旧繁荣。
两人并未急着往城门去,因他们已敏感地察觉身后跟着的几个探子,只怕是王世充听闻他们三人亦来到洛阳的消息心中不安,更大的可能是要将他们这些寇仲一派的中坚力量抹杀掉,如果王世充对他们动了杀心,那便说明寇仲此时的状况也十分不妙,因王世充只有决定了要对寇仲动手才会对徐子陵、跋锋寒和龙葵动手。
弯过几道巷,两人轻松将身后的尾巴甩掉才悄然潜出城去。
碧绿的邙山映入眼帘,“若是那王世充当真对仲少动了杀心,哼!”跋锋寒这一哼充满冷厉狠辣的味道。
龙葵亦是赞同,若等王世充动手,那他们就失了先机,王世充此时还对寇仲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和看重,若是撕破脸,洛阳城中仅凭他们几个突围不难,但难免损伤,若是能提早动手刺杀王世充,反倒可神不知鬼不觉,若是寇仲一个人绝难做到,但加上徐子陵、跋锋寒与龙葵便是另一回事!他们几人已隐约是天下间最出色的年轻高手,除却三大宗师,能比得他们四人本事的已越来越少。
两人匆匆从山脚一处密林中取出暗藏的马匹,朝新安处赶去,跋锋寒见龙葵脸上郑重的思索神色,奇道:“你在想甚么?”
龙葵道:“正在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乱世之中的爱情是否更容易一见钟情。”
跋锋寒抓着缰绳的手一松,若非他骑术精湛,只怕要从马背上跌下来。
龙葵见他无比惊讶的样子,笑盈盈道:“比起太平盛世,这乱世着实动荡多了不是吗,说不定今日的爱人明日便死在战场上,所以在这个年代,爱情似乎更容易失去理智。”
“为何忽然想起说这个?”跋锋寒半晌才问。
她看着寇仲英俊明朗的面容,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和跳脱的模样,若真把这样一个人拘在皇城里,恐怕他闷也要闷死了,但她又相信寇仲这样的人会有足够的责任心,他能任人唯贤,他能真正为百姓着想,他能礼贤下士,他能虚怀若谷,他能做到一个开国君王所必备的威严,又不会专断独行,成为杨广那样的暴君,这已然足够了。龙葵首次发现,原来寇小仲也是能做皇帝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