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那时的巴蜀一样。”徐子陵哑声道,“以王世充胆小多疑的性格,一旦对寇仲生出怀疑,定会退守洛阳,但若慈涧一失,等若寿安与伊阙亦拱手让人,如此一来,必然迫张镇周降唐。”那么,守住洛阳就再无希望。
寇仲匆匆走上城头,见到三人关切的目光,不禁颓然一笑。
徐子陵见他如此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如何?”
“他娘的只是师妃暄邀我单独一叙,王世充便怕了!他道要退守洛阳!”
果然如徐子陵所料,王世充见师妃暄竟独自来见寇仲,顿生不信任之感,须知王世充乃是魔门中人,对于慈航静斋的忌惮甚至大过寇仲!
寇仲苦笑道:“师妃暄道洛阳乃是李世民最佳的机会,长安的形势不容乐观,她将会在李世民攻下洛阳之后,劝李世民在洛阳自立为主,她前日居于长安,已然发觉魔门动静不小,恐怕李氏已为魔门蚕食。”
“即便这样她也不肯放弃李世民?”龙葵奇道:“她究竟是有多看好多信任他?”
徐子陵身躯一震,“若是李世民在洛阳自立,李唐多半精兵良将皆是李世民麾下,且他在李唐兵士之中威望甚高,恐怕李渊父子形势不妙。”
跋锋寒却冷笑道:“师妃暄虽是聪慧女子,但在此事上未免不智,战争非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些李唐兵士的家人多半还在长安城中,甚至李世民的妻子妃妾亦然,他怎可能下定决心在洛阳自立为主?即便他能舍弃亲情,但手下诸将亦非都是无情之人。”
一旁的杨公卿思忖道:“若是李世民在洛阳拥兵自重,不肯归去长安,李渊必然忌惮于他,恐怕并不会随意对他的家人出手,但他手下诸将的亲人就未必有如此好运了。”
寇仲摇头道:“她一心要救李世民罢了。若是李世民打下洛阳,要有不回师长安的借口,必然便是我的少帅军了。师仙子这次对我寇仲竟是如此不留情面!”实则已是第二次了吧?上一次在巴蜀,她一言改变解晖的立场,又差点将徐子陵拉离寇仲的身边,即便是寇仲这般绝对与小鸡肚肠四个字扯不上关系的人,心里也有了几分恼怒愤恨。
徐子陵只是沉默,他知道她有她的立场,而她的立场从一开始似乎就与他的兄弟背道而驰。而他,原想站在中间,顺着他渴望安宁和平的心,但如今却容不得他。
寇仲是他的兄弟,一世人两兄弟,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抛下他独自前行。
“如今我们只有回彭梁去。”徐子陵道:“只有打下江都,少帅军方有一线生机。”
寇仲点点头,看了看徐子陵,欲言又止。
徐子陵摇头道:“无妨,她与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罢了。”
寇仲叹了口气,“王世充退兵尚有十几日的时间,我们去长安罢!即便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待他不义!那里尚有一个石之轩在等着我们,走罢!”
坐在城墙边的龙葵微微一笑,夜色里一身鲜红的衣裙显眼至极,风撩起她的长裙长发,她看向远远的唐军营地,“我在想,若是我们四人此时摸进唐军营地,将李世民杀了会怎样?”
寇仲瞪大眼,随即咧嘴一笑道:“最大的可能是我们与李世民同归于尽!唉,四命换一命,太不划算哩!”
龙葵“扑哧”一笑,“算啦,回长安去!”她无法对寇仲说,若是她拿出真本事,若是给那片营地来一个雷动九天又会如何?虽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但她仍是可以施展出一次,再补以药物,并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不过透支罢了。但她若是如此做了,必然惊世骇俗,也许再也不能在这个世界自由恣意的生存,比起魔门,也许拥有这样本事的她更容易被人视作异端罢。
跋锋寒的脸上终于泛出不可掩饰的失望,显然在场众人之中,他竟是比寇仲更失落,他一向把战斗视作修行,再没有甚么比战场上的修行更残酷,而他更是渴望那样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磨炼!
寇仲瞥一眼跋锋寒,悄悄在徐子陵耳边道:“看到老跋这样失落的模样,我似乎好受多哩!”
徐子陵顿时哑然失笑。
三更时份,四人凭借龙葵神乎其技的飞身之能,轻易挛越高达三十丈的城墙,偷入长安。由于大批军队外调,故长安城防远不及上趟来寻杨公卖库时的严密,待得泅过护城河,观准城兵挨更的空档子,无惊无险的抵达城内。
他们并未去王猗所居的豪宅别院,而是窃房越屋的朝侯希白的多情窝赶去,竟发觉自己并不孤独,瓦面上不时有一身夜行衣的江湖人物掠过,又或伏在暗处,累得寇仲与徐子陵不得不戴上面具,以免偶一不慎给认出是名震天下的“少帅”寇仲与徐子陵,那就冤哉枉也。跋锋寒反倒不愁大大方方地袒露着本来面目,认识他的人虽不少,但比起寇仲和徐子陵来,显然寥寥无几,而龙葵亦是不得不披上一件黑色斗篷,遮住一身显眼的红衣。
“就如那时的巴蜀一样。”徐子陵哑声道,“以王世充胆小多疑的性格,一旦对寇仲生出怀疑,定会退守洛阳,但若慈涧一失,等若寿安与伊阙亦拱手让人,如此一来,必然迫张镇周降唐。”那么,守住洛阳就再无希望。